念佛三昧宝王论白话浅译

 

唐紫阁山草堂寺沙门飞锡撰

法宣法师白话译

 

灵峰蕅益大师选定净土十要第五

念佛三昧宝王论自序

念未来佛速成三昧门第一

檗女群盗皆不可轻门第二

持戒破戒但生佛想门第三

现处汤狱不妨受记门第四

观空无我择善而从门第五

无善可择无恶可弃门第六

一切众生肉不可食门第七

念现在佛专注一境门第八

此生他生一念十念门第九

是心是佛是心作佛门第十

高声念佛面向西方门第十一

梦觉一心以明三昧门第十二

念三身佛破三种障门第十三

念过去佛因果相同门第十四

无心念佛理事双修门第十五

了心境界妄想不生门第十六

诸佛解脱心行中求门第十七

三业供养真实表敬门第十八

无相献华信毁交报门第十九

万善同归皆成三昧门第二十

旧跋

 

灵峰蕅益大师选定净土十要第五

 

成时述曰:昔日云栖祩宏祖师在世之日,深深仰慕飞锡法师的《念佛三昧宝王论》,以及妙什禅师的《念佛直指》二本书,往往四处去广博探寻,但是终究未能得见此书。神庙末年,古吴苏州万融的一位长老大德某某,偶尔于杂乱的旧书堆中获得一部遗编,乃是此二本书之合刻本也。在历经时光磨灭之余,仅存留著书墨的淡影。韩朝集居土正知,与灵峰智旭老人,皆曾先后刻梓而印行之。等到灵峰老人要流通《净土十要》之时,遂将二本书籍,如同一双美玉而并列推荐之。而灵峰大师在《念佛直指》的前序,大略地记载此段缘起,并且深深婉惜其未能入于云栖祩宏祖师之慧眼鉴照也。如今刻印《净土十要》,奉置《念佛三昧宝王论》于《净土十疑论》之后,其论中所云念未来佛者,即是信、愿二种资粮,此乃是最为切要之事。

 

念佛三昧宝王论自序

 

有一位来客,对佛法具有崇高的信心,来到我禅居的处所,向前作礼先意问讯,其言辞音声甚为清新逸俗,问吾曰:‘修习佛教心法的人,成就佛道的快捷路径,法华三昧常不轻菩萨之行,以及念佛三昧般舟常行之宗,皆是为无上深妙禅之法门者,我期愿能够听闻其详细之旨。’吾对曰:‘自从我端拱静默住锡于九峰以来,与世间人经营相异之道。皇上圣旨降临,请我从紫阁山的草堂寺,前狂住持千福寺的法华胜场,如是经过三十年了,希求高远、扣问妙寂者,未有如你之所问者也。你将涉足于无生之龙门津口,欲意如大鹏举翅而企图向南高飞,我无高才亦无敏智,尝试地来为你论述之,今则大略开为二十门,以说明其意旨耳。’

 

念佛三昧宝王论白话浅译【卷上】

唐紫阁山草堂寺沙门飞锡撰 

五浊佛子释法宣浅译 

 

念未来佛速成三昧门第一(速成念阿弥陀佛,一行三昧)

 

夫心之分而为二、不能专一者,是由于种种的妄想分别所生。种种的妄想分别虽然虚幻不实,而迷惑愚痴之人犹然滞著不离。滞著而不能释怀,圣人便以之为忧。于是释迦世尊以如迦陵频伽之玄韵,畅演种种法门而却无有说法。所开示的法身虽然毕竟空寂,而又具足万德庄严之妙相。诸法实相如果不能明了,如来之说法即不圆满,那么究竟一味之旨,无说绝言之路,又怎么能够使人知其所归呢?

 

而法华、念佛三昧之宗旨者,是欲令初心柔弱之菩萨,了知诸佛不二法门也。若是存在于言语或默然之间者,又岂只是如维摩诘居士杜口默然,文殊师利菩萨兴言赞叹而已呢!何以故?夫帝释天的罗网尚未伸展,千颗的璎珞明珠哪里可见;宏大的纲绳如果忽然高举,数万的网目则一齐大开。洗浴于大海者,已经受用于百川之水;称念于佛名者,必定成就一相之三昧。如果用一言以蔽之,念佛三昧之作用即在此也。

 

此亦犹如清珠下投于浊水,浊水不得不清。对佛的忆想投入于众生之乱心,乱心不得不佛。既能契入之后,则能念之心与所念之佛双亡能所。双亡能念与所念二者,定也;双照众生心与诸佛二者,慧也。如是即为定慧齐平均等,亦何心而不即佛,何佛而不是心呢?心佛既然如是不二而二、二而不二,则万境万缘亦无非三昧者也。

 

然而世上之人,大多忆念过去释迦如来如秋月之佛面,观想现在阿弥陀佛如湛蓝大海之眼目,以如此之方式而拔除烦恼之毒箭,如同登上于极乐之宫殿矣,我亦以之为至极之教化啊!然而独独未曾听闻、教人想念未来佛如千日之光明者,这又是什么缘故呢?此乃是因为不了解释迦如来相对于众生之粗俗,而说诸佛之微妙,于是便把众生间隔于诸佛之外,因此不闻众生即是未来佛之事,谁又肯忆念尊重即未来佛之众生呢?

 

譬如在《维摩诘经》中,有如果嗅到大乘之薝卜华香,则嗅不到其余杂小华朵之香。并且有声闻天华著身,及菩萨华不著身之差别,此是贬抑小乘称扬大乘也。维摩诘贬抑小乘,致使阿难置钵茫然。称扬大乘,则众菩萨皆同游于不二法门。《法华经》决了声闻法是化城,然其终究也可以成就佛道,是诸经中之王,则一切香皆是大乘薝卜之香,大小乘皆不著于天华之意旨,则非常明显矣!

 

如果不是法华一乘根器之人,则会以诸佛为世间之至尊也,众生则是最为卑劣的,高下于是分别出来,种种的虚妄分别也因而兴起。恭敬与傲慢的对立由此产生,平等的一真法界于是隐覆起来了。若是如此,则必定以万民为草芥,锱铢计较分别天下。我慢的高幢既已设置,必然自我高倨于山棱云层,眼目之中只有飞鸿巨鹏,心中游于青天广漠,其心坚定不可屈卑谦下,如是则阻碍了《维摩诘经》所谓的:见一切人皆平等恭敬、为一切供养中之最的经文了。

 

此外又不相信《楞伽经》中所说:众生之如来藏自性清净心,转三十二相究竟圆满之相,而入于一切众生心中。就如同无上的无价摩尼宝珠,为污垢的衣服所缠缚而不见。岂知观察城中最卑下的乞丐之人,与难胜如来,平等而无有差异。若能圆满忆念过去、现在、未来三世一切诸佛,普遍观察十方一切世尊,则合乎于《理趣般若》当中,一切众生皆有如来藏,合于普贤菩萨自体周遍之经文了。那么《如来藏经》中之比喻贫穷女人怀著王胎,良米在谷糠稻穗内之意旨,就如明镜一般明了可观了。如此怎么会招致八种我慢之指责呢?

 

人们都轻视欺侮将来具有白毫相之未来佛,不敢轻侮过去、现在具有金色身相的如来。却不知道造罪的根源,皆在于现在虽是众生的未来佛身上,而非过去与现今的诸佛之上啊!众生如果真的不值得尊重,那么未来佛又怎么存在呢?我知道身为贫女的母亲,因为胎中的王子而尊贵;洁白的良米,因粗糙的谷糠而得以保全。如是则合乎于《法华经》常不轻菩萨之心也,则念佛三昧,不必去追求速成而自然成就矣!

 

问曰:《法华经》谈论的是“法”也,念佛法门者讲的是“佛”也,怎么可以以“法”为“佛”,以“佛”为“法”,浩浩然而混乱之呢?

 

对曰:不乱也,法华与念佛元是同一法门,而谁去混乱之呢?譬如芝术这一种药草,与列于仙班之诸子,昔日各自在于天涯之一角,则都没有仙字之称号。只因为诸人服用了芝术这种药草,因而能够羽化成仙、腾云飞行,是故药草蒙受了仙药之名号,诸人得到了仙人之称呼,人与药草本是相异之二物,然而其称仙之事则是同一也。

 

同理可知,若无圣人出世,谁能与佛道相容而并游;诸法如果没有佛陀来悟,难道要让法自己去悟?“法”没有“佛”不能自悟,因此念佛三昧产生了;“佛”如果没有“法”也不能明了诸法实相,于是法华三昧兴起矣。一个仙字而有两种称号,于是药草与诸人皆可得到仙名;而念佛三昧与法华三昧,则皆可同名为佛慧。佛陀的智慧既然相同,则《法华经》的常不轻法门、与《般舟三昧经》的念佛三昧,这两个无上深妙的禅门,于此便可同时悟入矣,此二者从来不曾相异也,又如何说其混乱呢?

 

檗女群盗皆不可轻门第二

 

问曰:一切众生,即是未来诸佛,我已恭闻师父之开示矣。而淫女及盗匪等,乃是为恶之至者,怎么可以希望尊贵的念佛人去恭敬他们呢?

 

答曰:如释迦牟尼佛所开示的,其中有二种:(一)对待门。(二)决了门。言对待门者:是指出女子的虚妄诈伪,来说明诸佛如来的究竟真实,如此则诸佛是可令人尊敬崇拜的,而女人是应当要厌恶远离的。厌离有两种:一者诃欲。二者放心。

 

初诃责色欲者,如《菩萨诃色欲经》云:女人之形色者,是世间人之枷锁,凡夫贪恋执著,不能自我救拔。女人之形色者,是世间人之重大灾患,凡夫受困于此,到了死亡还不能免除。女色者,是世间人之衰运祸害,凡夫遭遇此者,种种的灾厄无不到来。修行的人既然能够舍弃之而发心修道,若是再次顾惜思念,如此就像是好不容易才从牢狱出来,却还再想要进入牢狱一般。就好像是疯狂之症得以停止,而又再好乐那些发疯狂乱的日子。就像是疾病得以痊愈了,又想要再次得到重病一样。有智慧的人怜悯之,知道这些贪执女色的人,即将狂乱而颠沛流离,距离死亡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。

 

凡夫重视女色,甘心做她的仆人使者,终身为其奔驰狂走,为之辛勤劳苦。虽然有铁棒及万千的刀刃,锋芒的箭头交相而至,也仍然甘心承受之,不以为患。疯狂的人乐于狂妄之事,也不过是如此而已。修行之人,若能舍弃女色而不顾怜爱惜之,如是则能破除木枷、脱去铁锁,恶于发狂、厌舍疾病,远离于衰败祸害,既能安全而且吉祥。就好像是逃出了牢狱,永远再也没有祸患灾难了。

 

女人的真正相貌是,其言语如同甘甜的蜂蜜,而其心地则如蛇蝎之毒。譬如在表面平静的山泉、澄清的水波之下,而危险的蛟龙却居住于其中;又如同在蕴含金银的深山、藏著珍宝的洞窟之中,而凶猛的狮子却居处于其内。应当知道这种可怕祸害,不可以接近停留也。家室兄弟之不和,都是由于妇人之缘由;毁破宗室、败坏家族,都是因为妇女之罪过。女人就如同阴暗之处不为人知的盗贼,消灭人的智慧聪明;凡夫被女人所困,又如同是被猎人团团围往的猎物,罕有能够出离脱困的。

 

譬如高大的罗网,群鸟落入其中,便不能振翅奋飞。又如同细密的鱼网,众鱼投入其中,则早晚被人剖肚挖肠、断肌割肉。又如同黑闇的深坑,没有双目的人落入其中,就如飞蛾赴火般迅速丧命。是以有智慧的人知其灾祸而远离之,便不会受到她的伤害。厌恶她而如秽物般抛弃之,不为女色之所迷惑也。《大宝积经》当中,佛陀为优陀延王说如是的偈颂曰:

 

如锋刃刀山,毒箭及诸苦,女人能集此,众多之苦事。

假借以香华,而为严饰好,愚人于此色,妄起于贪求。

如海能疲鸟,迷失于彼岸,死后必当堕,阿鼻地狱中。

现今见众苦,皆来集于身,善友相乖离,天宫亦永失。

宁投入铁狱,驰走于刀山,眠卧火炎炉,不愿亲女色。

如鸟为求食,不知避网罗,贪爱于女人,被害亦如是。

譬如水中鱼,游泳网者前,便为他所执,岂非自伤损。

女若捕鱼人,谄诳犹如网,男子同于鱼,被网亦如是。

 

其次放心者,如《大宝积经》中云:文殊师利菩萨告诉善住天子言:若是有人能够一心正念,专一精进而自我守心,当贪欲心发生时,即应立刻觉察了知。以方便善巧来散除之,使自心再回复寂静。要如何才能散除贪欲妄心呢?修行者应当作如是思惟:此贪欲心是空,此是不净,探求此贪欲心的生起处、消灭处,从何处而来,消灭后又去至何所?这当中是谁在污染我,谁又是受染污的人,谁又是染污这一件事呢?如是观察时,不见能染污的境界,不见所染污的人,也不见染污之事。以不见有一法故,则无有取著。以不取著故,则无有所舍。以无所舍故,则无有贪爱。无可舍离亦无可贪爱,则名之为离欲寂静涅槃也。此外若是恣意令身心入于诸尘劳生死之内、以利益众生,而亦不会有贪欲、嗔恚、愚痴等烦恼过患者,是谓“放心”,以上说明第一对待门已完毕。

 

第二决了门者。若是要到达究竟远离诸妄想执著,无有染污如清净虚空者,则是为过去、现在诸佛也。非是身为众生的未来佛之所能也。你难道不曾听闻,若想要求得无价珍宝者,必定要入于沧茫的深海。欲采集智慧宝藏者,必先入于烦恼之中而求。五逆的罪相即是解脱相,魔界之真如即是佛界之真如。若是聆听诸佛的音声而欢喜,耳闻群魔的音声则嗔恚,那么则不能入于音声法门,不能住于音声实相之真际,此乃是不能觉悟于诸法者。如此则犹如以向北的车辕,而却想要到达在南方的越国也,如此之人,怎么可以与之论道呢?

 

我更再为你说明之,佛经里岂不是曾经说到:过去有一位仙人,名为鹿蹄。一日因下雨地面湿滑而跌倒,心中嗔怒而以仙咒、咒令上天不得下雨,于是造成大旱,此国之人因此极为艰苦。国王只好以金钱招募有美色的女子,前往诱惑而令其失去禅定道力,并且骑在仙人的颈背上而入城,不久空中便浓云四起,雨势狂大如洪水下注。昔日,彼仙人虽有驾御长风、乘风而行之神通,有腾空飞行、陵越于太清之神术,此时便无能施展也。而此仙人者,乃是释迦牟尼佛之前身也。此女人者,乃是释迦牟尼佛俗家之妻子耶输陀罗也,《法华经》的大会上,世尊授记其未来将可成佛,号为“具足千万光相如来”。而如今念佛之人,但只目睹美女之似玉华容,而不忆念其将来成佛时、光明身相之金色美好,因而失去常不轻视一切众生之意旨也,那么念佛三昧,怎么会不偏差而耽误呢?

 

又阿那律尊者,昔日曾为盗贼之首,入于寺院中,欲盗取佛像额头上的宝珠。因佛灯将灭,殿内昏暗,而以箭挑起佛灯之灯心,令清净之光明不致失灭。梵语“阿那律”者,此地翻译为“无灭”,实在就是由于此也。将来亦可作佛,号为“普明如来”。此二者皆是这种不可轻视众生之例子也。念佛之人,尚且不应当轻视于盗匪们,何况是那些不作盗贼的人呢?嬖女与群盗这两者,即是未来二佛,此道理就如同皎洁的太阳一般明白,若能如此等同尊重,又何必忧虑念佛三昧不能成就呢?

 

持戒破戒但生佛想门第三

 

问曰:前面的两种疑难已经释怀了。《梵网经》云:‘若人受佛戒,即入诸佛位。’然而若是缁服的僧众之流,佩持如明月皎洁之戒律,悬挂如璎珞庄严之明珠,参位于三宝之尊,弘范统理在家出家之七众,此必然应当恭敬尊重矣。如果不是精严持戒,举动行为颠沛放荡,轻慢其人又有何过失呢?捶打其人有何罪恶呢?期望师父为我剖析之。

 

对曰:释迦如来曾经于《观佛三昧海经》之中,为其父亲净饭王说:昔日有四位出家比丘,毁犯戒律而心中引以为耻,即将离于僧团无所依怙。忽然听闻空中有声音曰:‘你们所犯的戒律,如果认为无可救拔者,其实不然也。空王如来,虽然已经涅槃了,而其形像尚在世间,你们可以入于佛塔,一同观看佛陀宝像眉间的白毫相好。’比丘等随即哭泣流泪曰:‘观见佛像的功德尚且如此,更何况是见到佛陀的真实容貌呢?’于是举身投地至心忏悔,如同大山之崩倒于佛前。如今此四位比丘于四方世界,皆已成就无上正等正觉,即今东方阿佛、南方宝相佛、西方无量寿佛、北方微妙声佛,即是过去的四位破戒比丘也。所以释迦如来称此观佛三昧,为大宝王戒品海者,以其可以洗涤破戒之罪垢,得到尘累消除之清净也。此四位比丘只是才一看到佛陀的宝像庄严,皆能成为世间之尊。那么念佛之人,怎么可以迷惑于破戒僧的假相,而轻慢捶打之呢?

 

是故《大集经》云:若有诸国王大臣,捶打骂辱出家无论持戒破戒之人,其罪过如同伤害而流出百亿尊佛身上的血。若是见到披著如来的袈裟者,无论其是持戒、犯戒,但可生起其如同佛陀之想法。将出家众当作佛来想者,即是念佛三昧也。此乃是释迦如来金口所说,正说明了《法华经》常不轻菩萨之深意也。怎么可以恣意妄行捶打骂辱之事,而不知心生恐惧呢?经典中云:宁为自心之老师,不师法于自己的妄想心。见到悭贪的人作其是大布施者想,见到破戒人作其是持戒者想。若能如此,则不为悭贪等六种障蔽境界所缠缚,因而成就了六度波罗密到彼岸之观照门也。若是住著于分别之心,自己执取地狱冥司之惩罚,这不是非常悲哀吗?若能翻转此分别妄见之心,则念佛三昧,就如同河川之顺畅而流行矣。

 

现处汤狱不妨受记门第四

 

问曰:若是破戒之人一观见佛陀的庄严相好,将来皆可成就正觉,那么固然是不可轻慢,此是可以令人相信的。但是如果是现在正处于火汤地狱之中的众生,或是蒙受饿鬼道之痛苦者,其菩提心难以发起,就如同黄河要澄清的日子一样难以期望,怎么可以如同念佛之人而恭敬尊重之呢?

 

对曰:你难道不曾听说,想要采集良药者,必定在于高山险难之处,不是华丽的厅堂中所出产的。积集佛法良药功德者,必定在于危险的三有六道之处,不是无所作为而自己生出功德。那么《首楞严经》中说有四种授记:(一)未发菩提心者之授记。(二)初发菩提心者之授记。(三)秘密与予授记。(四)现在当下授记。如今虽然现前处于鬼道、地狱之中,即是尚未发菩提心,佛陀授记其将来必定发大菩提心,遇到真正的善知识,修行真实的菩提行,还得成就无上正等正觉,是故不可以轻视也,此即是未发菩提心之授记也。

 

释迦牟尼佛说四种授记时,迦叶尊者白佛言:‘我等从今日开始,应当于一切众生,生起当作世尊之想,若是生起轻慢之心,即为自己伤害自我。’佛言:‘善哉!此是明快之说,人们皆不应当称量分别众生,唯有如来乃能称量分别众生也。以是因缘,故我教敕诸声闻人,以及其余的诸菩萨众,于诸六道众生,应生佛陀世尊之想。’《华严经》〈普贤菩萨行愿品〉,破百万障碍之门,亦用此种观想。若是如此,则现在虽然居于三恶趣,而却承蒙佛陀给予授记者,就如同屋宅内的宝藏尚未开启,而不妨碍宝藏在于屋宅之内;额头上的宝珠因打斗而没入皮肉之内,又如何能否定宝珠隐藏于额头之中呢?

 

若不思惟忆念众生为当来之佛,则必定以六尘境界为寇贼,如是则犹如自己预设魔军而来防备之,正好是自己求取他人来败坏自己的城墙堡垒。自己把他人当作敌国,使自他常起于怨气、仇恨,因此金枪兵器的战争革斗之所以没有办法宁息,争战的鼓声于是常常振起,那又怎能使自己高枕安逸于其间呢?若是能够以德服人,使不投降者自来投降,不服顺者咸皆服顺,则能使天下平定而一统也。随风飘荡的猎猎旌旗又有什么用处,乘风御马的翩翩飞将又要奔向何方呢?我将使诸兵将、卸下战马之鞍革而以之耕田,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,虽然有如同帝尧之圣人来治天下,于我又有什么影响呢?百姓日日生活而不知圣人之治,如此才能明了圣人教化的广泛普遍了。

 

若是能够悟到色声而皆是佛者,思惟忆念众生为当来佛者,必定不会建立自心前之凡夫境界也。或者观想自身即是本尊,此乃与瑜伽真言宗的深妙观想法门,不谋而合。而因为观想而有者,哪里不是缘起即空呢?如是则大鹏将和小鷃鸟齐等,泰山之高大与秋毫之微细、将同一而无差异。那么便无夷山填坑之过失,亦无接续凫鸟之尾、而使其加长之忧虑矣。

 

问曰:火场地狱之众生,完全尚未发菩提心,而释迦如来法中之王,原谅其过失而给与授记。佛陀的光明如同千光散射,佛之十号圆满明了,佛所说的真诚之言,谁敢不相信呢?只是此恶道众生从来不悟佛法,从何而得清醒以至发心呢?

 

对曰:说恶道众生尚未悟道者,也有其深意。长江之源流,来自其量稀少如一杯之水;众生无始迷惑之根本,存在于人我能所之二见。若以为在心念之外另立一个无念,在生灭之外另立一个无生,则生死便异于涅槃也。那么即使是一万尊佛的洪大法音,也没有办法教化训示了。若是了知心念的当体即是无念,观知生灭之当下即是无生,烦恼即是菩提也,无相一相之功德庄严,如此才能够了悟。又如同山岩上的群蜂,已经蕴酿储存了浓醇的纯蜜;失落于古井中的七宝,如何废止称其为珍宝呢,此皆是本来皆有之事,不是如今才出现的。忆念未来之佛,罪过又从何而生起呢?我放任我的心,遍于一切所缘之处,皆见诸佛如来。所谓佛道从贪爱、嗔恚等境界生起,于是乎便有这个道理存在了!

 

《如来藏经》当中,佛告金刚慧菩萨言:‘善男子!我以佛眼观见一切众生,在贪欲、嗔恚、愚痴等诸烦恼当中,有如来智、如来眼、如来身、结跏趺坐于其中,俨然不动,乃至智慧德相完全具足,如我释迦牟尼无异。’乃至广说一切众生皆有如来藏,并以九种譬喻来形容之,《宝性论》曾解释之,而归结作偈颂曰:

 

枯萎莲华中的诸佛,粪秽染污中之真金,大地中的七珍宝藏,诸果种子中之苗芽。腐朽老旧的弊坏衣,缠裹著真金的佛像。贫穷卑贱的丑陋女,腹中怀著转轮圣王。焦黑的泥土模型中,有上妙的金宝佛像。众生贪爱嗔恚愚痴、以及诸妄想烦恼等,六尘劳苦诸境界中,皆有本具的如来藏。下至阿鼻地狱众生,亦皆具有如来法身、一心真如清净之法,是故名为如来体性。

 

以此经文证明,火汤地狱众生之授记,顿时觉得非常明了。念佛三昧之法门,自然洞然开启。

 

问曰:至人之用心,淡泊清净,攀缘之念永远断绝。如今却说放任其心,普遍缘于一切境界,而于所缘之处,皆见诸佛如来,教典之根据何在呢?

 

对曰:亦有教典说:起心动念遍缘一切六尘境界、身口意三业,而心中仍然发起妙愿,入于诸佛之境界。于一一之缘起,不离于如来,名为悉皆见佛矣。此乃是佛眼圆满之见,并非由于肉眼也。是故《涅槃经》云:‘声闻之人虽有天眼,而名之为肉眼;学大乘佛法者,虽然只有肉眼,而名之为佛眼。何以故?以大乘人晓了自己之身有佛性故。’又如《胜天王经》中,佛告天王:‘菩萨摩诃萨,以方便善巧之力,修行般若波罗蜜。菩萨于一切法之中,心缘于法而能自在。缘一切色,愿得诸佛的微妙色相,以心中无所得于外色故。心缘于一切音声时,愿得如来微妙之音声。心缘于种种香气之时,愿得如来的清净戒香。心缘于诸味时,愿得如来法味中之第一大丈夫相。心缘诸触之时,愿得如来柔软手掌。心缘诸法之时,愿得如来寂静之心。心缘于自身之时,愿得佛陀庄严色身。心缘于自己之口时,愿得如来清净之口。心缘于自己意念之时,愿得如来平等之意。天王,菩萨摩诃萨,行般若波罗蜜时,没有任何一个心念,任何一个业行空过,而不趋向于诸佛萨婆若一切智者。’

 

遍缘一切法,而能不执著于外境;观见一切诸法,而无不趣向菩提之道。菩萨修习诸行,皆因外境之缘而得成立。又如同大地,住在于水轮之上,若能挖凿水池水井,即得净水之用。如果不能努力挖凿者,便没有办法可以见到水。如是诸佛圣智境界,遍于一切诸法之中,若有精勤修行般若波罗蜜方便之道者,则便能够得到智慧。如果是那些不修行的人,云何可能得到智慧呢?心缘于诸法之道理,岂不是非常深奥广大呢?

 

观空无我择善而从门第五

 

问曰:即动态的当中即是寂静,寂静乃是躁动之君主。即凡夫的当体即是圣人,圣体隐藏于凡夫之内,我已恭敬听闻其深远之意旨也。然而儒、道、佛三教都说无我,其道理既然毫无差别,如今教人‘择其善者而从之’,其义理又何在呢?

 

答曰:儒、道、佛三教所说无我的道理,名称固然是没有差异,然而义理却不相同。且就孔夫子所说的‘毋意、毋必、毋固、毋我’,四绝当中有一个“无我”的说法,然而其乃是指自我谦虚、内敛德行光明的意思,以此为无我之意也。道家所谓的“无我”,乃指应如同天地生成长养万物、而不作主宰,以此为无我之意也。佛教所谓的“无我”,乃是观照五蕴皆空,以此为无我也。前面儒家、道家二门的教化,都不曾明白指示五蕴之意义,其弟子又有谁能辨别苦集灭道四谛、菩萨六度万行,三贤十圣的阶位次第,此则更是全然不曾听闻了。他们只是与众人和合其德行光明、而同于凡尘,保持柔弱谦让、守于寂静。或是能够仁慈爱物、而俭朴守礼,不敢为天下之先也。儒道二教各有其尊圣之一面,如何用凡夫之心而商确其浅薄深厚呢?三教无我的道理已经非常明了了。

 

‘择其善者而从之’,是说善、恶、无记等三性的道理,此善恶之事理无处不在,佛门中的修心之土,应当选择善法而遵从之。此乃是因为不善的恶业,无益于至真的佛道。无记法则不能分别善恶。妨碍混乱佛法真理者,无不是因为不善与无记二者,因此圣人简择之而不取也。是故《大般涅槃经》云:‘所谓“一阐提者”,心念不曾攀缘一切善法,乃至不生一念之善心。’由此可知念佛三昧,乃是诸善中之最上者,一切万行之元首,故曰三昧之王也。

 

无善可择无恶可弃门第六

 

问曰:若是择其善者而从之,为何不选择诸佛究竟之至善,舍弃众生迷妄之恶业,却教人忆念未来的诸佛,而使其等同于过去、现在的无上正觉呢?

 

对曰:不改变你的问题,自然正好成就我的答覆。此是何道理呢?择其善者而从之者,此乃是不得已而说的。只因为众生道力轻微,而担负的业障却很重,不能在恶境当中而行善,在妄境之中体会其真相,故以择取善法来开示他。如果能够忆念众生乃是未来之佛,便能合乎于《法华经》常不轻菩萨之行,庄子的天地如同一指,万物如同一马,释迦世尊所说的一切众生皆是佛。此娑婆国土本来常自清净,不同于舍利弗所见的充满了土石沙砾,而如同于大梵天王所见释迦如来的国土充满了珍宝庄严,此乃是择其善者之究竟也,再也没有恶法可以舍弃也。此即是天台智者大师解释《法华经》时,其所说明的“绝待之妙”,其引证经文云:

 

在众生的业识当中见到世间的劫数将尽,大火燃烧整个世界之时,我释迦世尊的国土依然安隐不动,诸天人民常常充满于其中,并有美妙的七宝园林、堂宇楼阁,以种种的珍宝而庄严之。

 

又《胜天王经》中说:‘诸佛所居住之处,其实并无污秽的国土,因为众生只有浅薄的福德,而见到不清净的国土。’实在就是这个原因。梵语的“南无”,唐朝的语言是“归命”的意思。梵语的“阿弥陀”,唐朝的语言是“无量寿”的意思。然而十方三世诸佛,岂只有一尊佛是寿命无量的呢?如今与你同念于三世阿弥陀佛,一同往生于十方的极乐世界,这又有何不可呢?而你却要叫人分别凡圣,如同倒退飞行呢?若能如此,则燃烧雄烈三昧猛火强焰之时,必定不能停伫任何一丝毫的妄念分别如小蚊蚋;撞击十念念佛之广大洪钟也,亦不排斥于散乱心称念佛号,此道理也相当明了矣。忆念阿弥陀佛通于十方三世诸佛既然如此,忆念其他诸佛菩萨,不也是如此吗?

 

问曰:忆念未来佛,即与过去、现在诸佛平等无异者,我愿听闻其义理也。

 

对曰:《华严经》云:‘十方一切诸如来,皆有相同平等的如来法身,有同一的清净心,同一的无碍智慧,十力四无所畏,也是一样平等无差别。’《楞伽经》偈颂云:‘迦叶佛、拘留孙佛,拘那含牟尼佛即是我释迦牟尼佛,以此四种功德相等,我常为佛子宣说此义。’言四种功德相等者,(一)字号相等,皆同名为佛也。(二)语音相等,诸佛皆具有如迦陵频伽清净的梵音声相。(三)法平等,诸佛皆得菩提分法、无障碍智慧也。四、身相平等,诸佛法身之色声相好,完全没有差别也。《大乘起信论》云:‘依于真实的方位而产生颠倒转变,而真实的方向其实并不曾转变。’若如是者,悟道者只要悟知于一个正确的方向,则其他的方向自然转正;念佛者人只要念于一佛,则诸佛亦皆现前。经典中所谓的,清净的水也不曾上升,明月也不曾下降,但是以明月之光与清净之水的因缘,虚空中洁白明皓的圆月,显现于清净的水面之中。彼阿弥陀佛不来此界,我身亦不前往阿弥陀佛的身边,以我念佛及佛本愿之因缘,如来清净宝月之妙相,显现于我现前之心水当中。就如同经典所说的偈颂曰:‘菩萨犹如清凉的明月,游行于毕竟的空寂之中,众生心之流水如果能清明寂静,则菩提智慧便影现于其中。’

 

一切众生肉不可食门第七

 

问曰:众生肉者,乃是人们之所食也,而念佛之家却绝不食用之,此是何道理呢?

 

对曰:昔日尸毗王为了救一只鸽子,自己全身上了秤台还肉,才使秤子两端平衡。国王与禽鸟之形体不同,可是自我保护性命则是同一的。怎么可以故意食用众生之肉,用来资养这个必定腐败之身躯,而却如木头般愚痴而不知恐惧呢?如果真的能够了悟众生即是未来诸佛者,又有谁肯加白刃于赤色鱼鳞之上,有谁敢放苍鹰以追杀狡兔呢?这就犹如夜里的飞蛾投向火坑,不是自取其暴毙吗?是故《楞伽宝经》〈佛语心品〉的偈颂云:

 

为利杀众生,以财网诸肉,二俱是恶业,死堕叫唤狱。

 

以此可知世尊圣人的旨意是说,若是我们不施舍此钱财来买众生肉,则那些网捕众生、屠杀众生的人,自然就会停止杀生了。何况龙树菩萨尚且不轻视于鸽子鸟雀,古代高僧们不跨越于昆虫蚂蚁,有人问其缘故?其答曰:这些虫蚁众生,与我们同是在于生死轮回之中,彼众生或许将先成就无上正觉,怎么可以任意轻视呢?轻视尚且不可,岂可杀害夺取而食其血肉呢?

 

《宝性论》云:‘《如来藏经》当中,佛告舍利弗言:众生者,即是第一义谛,即是法身,即是菩提。’这就是我所说的,愚痴的狗只知道追逐打击他的石块,而不知道要去追逐丢掷石块的人,因此石块的攻击终究无法停止。众生只知道忆念过去、现在诸佛,而不知道要忆念未来佛,因此我慢心终究不能止息。若是能够如狮子一般、去追逐于丢掷石块之人,其伤人的石块自然止息。

 

听闻了恭敬与轻慢之道理,能平等恭敬而一以贯之,若是把应恭敬的移转成轻慢,把父母等同于一般平常之人,那么这个忤逆便非常过分了。如果把轻慢的态度转变成为恭敬,把一般的人视同为我之父母,如是孝顺之道则大矣。是故《梵网经》云:‘六道众生,皆是我父母。孝道名为戒律。’实在就是这个道理啊!如果能够观照六道的众生皆是未来佛者,则一切众生是我父母之谈,犹是浅近的道理而已。

 

若是能和过去的一位沙弥一样,慈悲救度蚂蚁,那么短促的寿命则更为延长。如果能如同流水长者之救济群鱼,则自然天华如雨落下而堆积。去除无量劫来妄执众生、而轻视众生之见,忆念未来的善逝如来之身。就如同在粪土污秽之内,了知其中具有真金。在重重的乌云之间,相信其背后有亮丽的明月。则杀食众生肉之无明昏暗云雾,生死轮回之黑烟阴霾,智慧之长风,将扫除之于本具三昧之广大虚空矣!《梵网经》云:‘我是已成佛,汝是当成佛,常作如是信,戒品已具足。’既然如是,又岂能不忆念于未来佛呢?

 

问曰:众生肉不可食,我已相信之矣,食用五辛又如何呢?

 

答曰:佛陀的圣教也曾说明之,《大佛顶首楞严经》云:‘佛告阿难,此五种辛腥之食,若是煮熟来吃,能引发淫念;生食则会增加嗔恚之心。如是娑婆世界之中食用五辛的人,纵使能够宣说三藏十二部经典,十方的诸天仙人嫌其臭恶秽气,全部都远离此人。而诸饿鬼邪魔等,乘著其人食用五辛之时,舔舐其口唇嘴吻。如是常常与鬼道邪魔一起共住,福德则日渐消除,长时无有功德利益。如是食用五辛的人,修习种种三昧之时,诸菩萨众、天人诸仙,以及十方的吉祥善神,因此不来守卫护持。大力鬼神诸大魔王,因而得到侵害挠乱之方便。佛告阿难:修习无上菩提者,应当永远断除五种辛食,是则名为第一个增进修行之渐次。’如上皆是佛陀金口所说也,不也是真诚不虚吗?饮酒的过失那就更加不必说了。

 

《百喻经》云:昔日有一位贫穷人,一日在道路中行走,在地上见到一布囊的金钱,心中大为欢喜踊跃。即在当场算其数目,尚未数完之时,遗失金钱的主人忽然到来,全部将其夺取回去。其贫人当时便后悔,为什么不在捡到钱后立刻快速离去,懊恼的心情,非常痛苦。遇到佛法的时候,也是像这种情形一样,现在虽然能够遇到三宝、可种福田,但是如果不精勤以种种方便来修行,而却喜好多闻。忽然之间无常命终之时,堕入于三恶道之中,就犹如彼愚痴的贫人,终究还是被其主人夺取金钱而去。偈颂曰:

 

今日经营此事,明日经营彼事。(此不只是指世间之法,就算是泛泛营修福慧,而无一相三昧之妙观、绵绵密密不间断之修行,皆是所谓的今日三,明日四,就犹如隔日发病的疟疾一样。)乐著于世间而不观察其无常痛苦,不知不觉间无常死神之贼人便来到了。忽忽忙忙地经营世间杂务,凡夫之人无不如此。就如同彼数钱的愚人,其令人懊恼之事也是如此。

 

以上七门,尽是忆念未来佛,以通达于三世之意。若是想要忆念弥勒佛者,必得上升于兜率天宫,亲见慈氏菩萨之尊容,则弥天释道安,即是其首先之倡导者也。

 

念佛三昧宝王论白话浅译【卷上】 终

 

念佛三昧宝王论白话浅译【卷中】

 

念现在佛专注一境门第八

 

问:所谓忆念未来佛者,即众生是,已经听闻其玄妙之义,其事相广大义理幽深也。然而我又恐怕心念散乱而难以检束,如今想要专精而一以贯之,专门求生西方,忆念一尊阿弥陀佛。以达到不退转之地,去除有漏的烦恼之心,乘坐扁舟于极乐世界铺满黄金沙岸的莲池,顶礼阿弥陀佛于白玉所成之宫殿,以通达于三世诸佛,希望能够亲沾于九品莲华,不也是可以吗?

 

对曰:《十住毗婆沙论》,以及龙树菩萨所造的注释《华严经》论到易行行的这一品中说:‘菩萨道有难行之行,就如同在陆地上驾乘舟船而行也。有易行之行,就如同在水路当中乘舟船而行也。’依照阿弥陀佛的本愿功德之力,若是有人听闻阿弥陀佛名号而称念其佛,自然能够往生西方归于彼国。就如同乘坐舟船得到流水,又遇到顺向便利之风,一举之间便可行于千里之远,这不是非常容易吗?这个就像释迦如来其父王及亲戚眷属,有六万释迦种姓之人,皆得往生极乐国土一样。这是因为阿弥陀佛与此娑婆世界众生,其因缘非常深远的关系,专注于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一个境界,而能圆满通达于三世诸佛,这不是至善至美吗?

 

问曰:专注于一个所缘之境界,而圆满通达三世诸佛,此乃真诚不虚也!然而称念彼佛、自求归向西方净土,因此而往生彼国极乐世界者,乃是有为生灭、虚伪不实之法,就如同风多则波浪鼓动不停一般。何如不奔驰妄想于外境,但只摄意于内心,以合乎于无为、无造作之旨意呢?

 

对曰:有为的生灭造作,虽然虚伪不实,但是如果舍弃之,则道业不能成就。无为无造作虽然真实,但是如果执取之,则智慧之心不能明朗。经典中云:‘厌离有为有修之功德,是为魔业;乐著无为无修之功德,亦为魔业。’你如今心中厌恶与爱乐交相争执,难到不正是入于魔王之罥网也!此外若是圣贤摄心正念、便称之为内,而凡夫奔驰妄想、则称之为外。又以为奔驰于外境称之为散乱,止住于内心称之为定,如是则心中又被内外相之分别所挠乱,这并非是念佛三昧所谓的摄心之意义也。

 

注解《维摩诘经》时,鸠摩罗什法师曾经说到:外国有一名女子,身体为黄金色,极为庄严。有长者之子,名达暮多罗,以一千两黄金邀约其入竹林之中,与其一同乘车去游玩。文殊师利菩萨于半途的道路中,变身为一位白衣之士,身上穿著珍宝之衣,其衣服甚为庄严美好。此女人见到文殊师利菩萨之衣服时,贪得之念从内心生起。文殊菩萨言:‘你如果想要得到此衣服者,应当要发菩提心。’女人曰:‘何等为菩提心?’文殊菩萨言:‘你的色身便是!’女人问曰:‘为什么是?’文殊菩萨答曰:‘菩提心的体性空寂,你色身的体性也是空寂,因此说你色身是菩提心。’此女人曾经于迦叶佛之时,种植很多的善根,广泛修习菩提智慧。听闻文殊菩萨这个说法之后,即时证得无生法忍。得到此无生法忍之后,为了显示色欲之患,仍然与长者之子入于竹林之中,等到进入竹林之后,此女子变现自己的色身死亡,然后肿胀、腐烂恶臭。长者之子见到此事之后,心中大为恐怖畏惧,因而前往拜诣佛陀的住所,佛陀为其开示说法,此长者之子亦得到法忍。

 

大圆满觉尚未成就以前,尚未能自在任运,故名之为忍。就如同自己观察自身之真实体相,观察佛陀也是如此。女人色身之空寂,佛陀色相之空寂,从来不曾有差异也。而佛果菩提之义,岂得有差异呢?若能了知如是之真理,则一切有为生灭之法,当体即是无为无造作矣!一切的内外之分别,并非真正有内外之分了!然则在有之时而未尝真实有,故虽有而常无;居于无之时而未尝真实无,虽然无而恒是有也。那么又何必忧虑于念佛之时佛是有相,念佛时心中是有念,而非无念呢?

 

此生他生一念十念门第九

 

问曰:易行道与难行道之谈,当身即是菩提之观,其意旨已如明镜般显明了。然而人生在于这个世间,就如同击石之火、闪电之光一样,刹那消失生灭无常,如果有一念的蹉跎浪费时光,将来后悔也难以追回了。修习佛道之人,尚且不亲恋执著于自心,何况是亲恋执取于自身。尚且不亲恋执取于自身,更何况是身外之境界呢?心中常常恐怕一口气息,呼出之后不再复还,则已经到了后世。在业力的狂风之中,如同飘浮的蓬草一般,茫茫然不知何去何从。期愿师父能开示一念、十念之念佛法门,此生他生之生计规划。

 

答曰:净土法门之莲池海会,乃是功德福业之广大者也。二乘之人乃澄静心虑于虚寂无我之境,耽著于空、怖畏诸相,不能忆念众生之苦,是故无有净土之施设,而大乘菩提道则有之。按《悲华经》的记载云:‘阿弥陀佛,在往昔之世为转轮圣王,名为无诤念,轮王的七宝、及一千个儿子悉皆具足圆满。因为宝海大臣这个善知识而了知佛法,于宝藏佛之所发大菩提心,发愿成就摄取西方极乐净土。而诸经典中知名的诸佛、菩萨、声闻等,皆是阿弥陀佛昔日的一千个儿子。其最长的太子名为不瞬,即如今之观世音菩萨也。其次的儿子名为摩尼,即今之大势至菩萨也。其次的儿子名为王众,即今文殊师利菩萨也。其次的儿子名为能伽奴,即今之金刚智慧光明菩萨也。其次的儿子名为无畏,即今莲华尊如来也。其次的儿子名为庵婆罗,即今虚空光明菩萨。其次的儿子名善臂,即今师子香菩萨。其次之儿子名为泯图,即今普贤菩萨也。其次的儿子名为蜜苏,即今阿佛也。蜜苏王子,自从发菩提心以来,行路时的步步之间,其心心所法,常常忆念诸佛,如今已经成就无上正等正觉,示生于妙乐国土了。’

 

我认为不论是经行于广大的草原道路之上,或是徒步于幽深的园林之间,则应当不别异于蜜苏王子之忆念于佛。就如同诸候大臣,驾著车乘摇动震鸣车马上的玉器,摆动著身上的玉佩前往朝见天子。或是官兵将领,统帅著整齐的羽仗仪队,带领著浩浩而行的车马时,怎么可以不小心谨慎地用心于步步之间呢?如今将其比例于念佛法门,则也是应当在日用平常步步之间如同前者小心谨慎,仔细用心,令心相继不断地忆念于佛。

 

凡是一般的平常人,从出生到死亡之间,没有一个人没有呼吸的出息入息也。此外一口气呼出之后,如果不再回复,则便死亡而属于后世了,这也真的是如你所问的。世间上的人,大多以宝玉、水精、金刚、菩提木□,以此种种之物为念佛之数珠。我则以呼吸之出息入息为念珠也,称念佛号时,跟随著气息而念。如此则大大有所依靠,又何必恐惧一口气不来,便死亡而属于后世呢?我行住坐卧之间,常常用此念珠。纵使是昏沉而睡眠,也是含抱著佛号而寝卧。睡醒之后则继续念佛,如此必定能够在梦中,见到阿弥陀佛。就如同钻木取火之时,烟如果生起时,即是火要生起前之相貌。如果能够常常梦见阿弥陀佛,则念佛三昧必定能够成就。如是将来往生极乐世界,面见阿弥陀佛之白毫相好,亲自蒙受阿弥陀佛的授记,则必然是万无一失的了,你应当勉励而行之。

 

又问:一念念佛、十念念佛,而往生西方净土。何者为正确之说?

 

答曰:但用一念即可往生极乐,住于不退转之地,此才是正确之说也。就如释迦牟尼佛所说:诬谤佛陀、毁坏经典,殴打僧众、咒骂尊者圣人,五逆之恶、四重之罪,皆是由于一念的恶业所成就的,因此而堕于无间地狱,犹如箭弩射出一般快速。如今之念佛往生于西方净土,亦是一念的善业所成就的,即时而得高登于极乐国土,犹如弯曲手臂一样迅速。前一念娑婆世界的五阴消灭,后一念极乐世界之五阴即时生起。就如同以蜡所作的印,压印于泥沙之中,蜡印融化消失时,文彩即时成就,尚不须要两念的时间,岂更要到十念之久呢?又殴打僧众、咒骂尊者圣人,虽然不是正属于逆罪,但也是五逆之类也。

 

此外所谓一念者,如经典中所说:有一位贪爱乳酪滋味的沙弥,命终时因为生起一念贪爱之心,后世生于乳酪中作虫。另外大萨婆长者的妻子,在船中正当坐著面对于明镜自照其身,自怜自爱其色身美好之时。海风吹来破裂其船,命终之后生于其尸体中作虫,贪爱嬉戏、往来钻游于死尸之中,不离于其处所。此者皆是一念所致,非是十念也。此外《大无量寿经》当中,说明了一念念佛,皆得往生极乐世界。而《观无量寿佛经》当中的十念念佛,实在是有其缘由的,那是因为临终之人,身得疾病萎糜衰弱,体力微弱心力下劣,故须十次称于阿弥陀佛名号,以帮助其心念也。若是心力坚强清明不昧,一念即可往生了。这就犹如栽培种植如同一丝毛发的幼苗,其茂盛壮大时,可以有百人同围之广大也。

 

是心是佛是心作佛门第十

 

问曰:经典当中说明‘是心是佛,是心作佛’,何用远而称念阿弥陀佛名号,心中存想于西方极乐之国土;近则忆念诸佛,兴起恭敬于未来之佛。如此皆是向心外而求,岂可以说是“是心是佛”呢?

 

对曰:你所问的问题是问错了,你只知引用经文,而不知道经文的意趣。你所引的经典,乃是《观无量寿佛经》也,其正是教人称念阿弥陀佛之经文也。正因为忆念阿弥陀佛的缘故,阿弥陀佛从心想中生起,是故经云“是心是佛”,怎可窃取对阿弥陀佛的观想,而反过来吞噬了忆念阿弥陀佛的心呢?若是真的像这样都不念佛,而说“是心是佛”者,那么也应当心中都没想著恶事,而却说“是心是恶”吗?彼既不能那么说,此又怎么可以如是说呢?更何况彼极乐国土,阿弥陀佛之至尊,有如十万亿须弥山王之高大,不会因为眼根眼力不及而为障碍,如恒河沙之光明相好,全都是由阿弥陀佛的愿力,而使我观想成就(故也,由佛愿力者,谓佛之相好身是由佛自己愿力所成;而想者,是说彼阿弥陀佛自己愿力所成之相好身,由我现前心想而显现。)屈伸手臂的刹那时间,即得往生西方净土,怎么可以去计较彼方向处所之远近呢?

 

问曰:所谓的“是心是佛”已经恭敬听闻其道理了。然而此经,所说明的十六种妙观,韦提希夫人得之,则琉璃冰地、及落日之观,便可以心想而成,阿弥陀佛也如金山一样明耀显著。然而对我人而言,是魔光或是佛光,自心所观想或他力而观见,邪道与正理互相混杂,要如何才能澄清而停止妄心之波动。期愿师父能够一一开示之,以令念佛之人,离于师长独自静坐时,能够心中安定,如寂静之大海也。

 

对曰:所谓的“冰想”者,乃为观想极乐世界琉璃地之根本也。而“落日想”者,乃是作阿弥陀佛白毫光观想之基础渐次也。依心中想念而显现者,称之为自力观想、称之为正;不依我人心中想念而显现者,则称之为他力所观见、称之为邪。本来是观想白毫相,白毫相却不显现;心中并未观想绀目相,而绀目相却自己现前。此种事相乖违于本来心中之想,岂不是邪伪吗!更何况是其他的诸想呢?

 

此外魔光乃是有影相、会闪耀刺眼,而佛光并无阴影、亦不闪耀刺眼,是故《楞伽经》的偈颂曰:

 

佛地是名为最殊胜的境界,清净微妙而庄严相好,其光明照耀就如同炽盛之火光,光明能够到达一切而无阴暗之处。虽然有如炽燃的焰光,却不会伤坏人的眼目。周遍法轮于一切处,而教化三有众生。

 

问:如今若有光明显现,炽盛的火焰光会伤坏眼目的,若非魔境又是何者呢!光明而不闪耀刺眼的,不是佛光又是何者呢?

 

答:此外光明如果是真实者,能够令念佛之人身心澄渟平静、清净安定。光明如果是属于邪伪的,则令念佛之人心中躁动、意念恍惚。是故《涅槃经》云:若是心中能澄渟平静、清净安定,即是真正的解脱,真正让人解脱的,即是诸佛如来。这个事理已经非常明白了!

 

又问曰:至人无思,而今却教人用心想念,难道不会错谬吗?

 

对曰:不会错谬啊!如同《大威德陀罗尼经》云:‘若想要超过三界生死的结缚,应当发起欲愿之心,想念于无欲染之事。’如今则比例而说明之:想要修习念佛法门的人,应当发起想念之心,想念于无想无思之事。是故《方等贤护经》云:‘恶的欲念想念女人,梦中便见到女人;善的欲念忆想于佛,梦中便见到佛陀。’

 

因此我说:二种想的名称都是相同,而善恶却如同天地之隔。是故不可只听闻到“想”这个字,便一概地厌恶之。若是随便就厌恶于想,就算是不毁破经义,不诽谤佛陀,则必定投生于无想天宫矣。若是固执无想,而吞噬了忆想诸佛者,则名为毁谤佛法。以谤法的缘故,直接进入十方的无间无择的痛苦地狱之牢城,不知何时才有出离之日,又岂有投生无想天宫之指望呢?纵使能够得生天宫,也只是外道的天人,并非真正解脱之路。

 

是故《涅槃经》云:‘凡是随便一人听闻到涂毒鼓的人,不论远近之人,俱得死亡。’在这里也是如此,随其所在有一人拨弃忆想于佛者,无论远近,俱皆堕落于无想外道及地狱之中。经典中所谓的,或时有些众生,能够离于地面一尺二尺,而在世间往返游行者,就是指这些外道之人。如是岂能出离于三界之流转呢?又岂能等同于九品往生之圣贤呢?何况无论倾覆舟船、或乘载舟船的,皆是水也;因之跌倒、或因之起立者,皆是大地也。忆想虚妄境界者,即是众生;忆想真实谛理者,即是诸佛。离开了忆想思念之外,更要用什么呢?

 

问曰:事上的理解已经了知,其义理又何在呢?如《般舟三昧经》中说:‘心中起想即是愚痴,无想即是涅槃。’如今用想来念佛,不也是如此吗?

 

答曰:不是如此的!若是心中存有所想之佛,能想佛之心。或是逃避想佛,而以恶取空、断灭空为无想者,则是愚痴之至也。我如今了知诸佛皆从心想中生,然而也无所想之佛与能想之心,如是又何痴之有呢?此乃是观空之三昧,并无邪见也。你又问道理何在者?至人冥会真理、体究寂灭,虚空其心怀,而不存一物。虽然是万法同时并照,而心中未曾有相有执,如是则真实智慧并无所缘,因此可以称之为无念。而以世俗智则有所缘,是故依于心念忆想而生起。

 

此外“想不异空,空不异想”,名为第一义谛中道之理,此乃是显现佛之法身也。“空即是想”,名为世俗谛之道理,如恒河沙的万德庄严,皆是依世俗谛而建立,此乃显现佛之圆满报身也。“想即是空”,名之为真谛之道理,能破二十五有,得到二十五种三昧,虽然本自空寂,而却常常教化众生,与众生和光同尘而利益之,此乃是显示佛之化身也。是则以空、假、中三观,观照真、俗、中三谛,证得解脱德、般若德、法身德等三德,成就化身、报身、法身等三身。乃至有十种三法,此又有何不可呢?

 

而你却想要摈除清净无分别之想,去取执无想顽空之想呢?阻塞了禅定之门,而自取成佛之门槛障碍呢?《楞伽经》、《密严经》皆曰:‘宁起有见如须弥山’者,是说相信有善恶因果,心中存想忆念于佛,而往生于极乐世界清净国土,故云宁起于有见。‘不取空见如芥子许’者,是说执取空见、拨无因果,毁谤念佛、说无净土,而生陷于阿鼻地狱之中,因此说不可起空见也。吁!令人畏惧者,不就在于此吗!

 

高声念佛面向西方门第十一

 

问曰:想佛即是无想,已经恭闻开示了。然而大乘方等经典之中,为了修习无上深妙之禅定,而令其净念相继、想于佛的白毫相,并且兼带称念佛号,以祈求殊胜之禅定。等到契入之后,则心佛两忘,这是真实存在之事。但是只要心中默念佛号,如同泉水澄静一般,则念佛三昧自然能够达到。又何必一定要高声念佛、喧动于乡里街巷,响声震动于山林之间,然后才称之为修道呢?

 

对曰:你所问的固然没错,但是出声念佛也没有过失。我尝试为你说明之,所以者何呢?去除散乱的重要方法,最重要的是存在于音声。音声如果不振奋激厉,则心念便暗自窃窃然、飘飘然而散乱不定。声音如果能够振奋激厉,就如同拔除茅草而拔起一连串其它之草,并且乘著策杖于其后,以毕命之心与之相对,永远断除其扰乱之忧患,这就是其第一个意义也。以切近身心者来说,音声及正念之光照所及,万般恶念所引生的灾祸,便如同冰霜般消散。而种种功德之丛林,便如千山中的松树一样茂盛不凋,这就是其第二个意义也。就远一层来说,念佛往生净土之后见到阿弥陀佛的金容,乃是光明荧煌并且散放万彩祥光,其说法时七宝天华淅沥沥如雨般从虚空而降下,这些种种殊胜就如同以手指指著手掌一般容易,这些皆是因为高声念佛所致的,这就是其第三个意义也。又如同牵引搬动巨木大石,因为太重而无法运载向前,但是只要以洪亮的声音同时发出呼号,则木石便随声而飘然轻举,这就是其第四个意义也。此外与魔军敌众相争战时,大家旗鼓相当正面遭遇之时,如果将音声律调用于军队车马之调动,以坚定齐整之心,而攻破于强敌,这就是其第五个意义也。音声既然具有如是众多之意义,又何必厌恶之呢?

 

因此不如喧声与寂静两者并重并全,并以止观同时运用,合乎于佛陀之旨意,这样不是很好吗?定慧如果能够均等,则能同时相忘于心佛了,这就如同你所问的问题了。是故庐山慧远大师的〈念佛三昧序〉云:‘功德高广而容易进修,则无如以念佛为先。我常常觉察到佛号不可思议的音声,每次扣动心弦时,心中只要听闻佛号,则尘劳牵累,每每便可销除。滞著的执情,也融通开朗起来了。如果不是天下间至极深妙的念佛法门,又有谁能够如此玄妙呢?’如果要说到有什么证明者,就无如《华严经》的偈颂说:

 

宁受无量苦,得闻佛音声。不受一切乐,而不闻佛名。

 

真是如此,则佛号的音声远震十方,开启众生的善根、萌生菩提心芽,犹如大地一声春雷,惊螫而震动百草,怎么可以轻视念佛之声,而诬蔑之呢?

 

问曰:高声称念、与低声称念佛陀名号之差别,我已恭敬承受其义理。可是十方世界的净土,皆有如来世尊,独独面向西方,这不是非常的执著吗?

 

对曰:你问的就不对了!此乃是大乘方等佛经中,释迦如来作如是说,不是人间法师之意旨啊!岂可以毁谤于大乘方等经典呢?

 

问曰:我已恭闻教典之意旨了,可是不知其义理何在?

 

对曰:也有其道理。就如同愚痴之人,见到观世音菩萨有十一个面相,随即施设问难说:‘为何不安立十二个面相呢?’如果随顺其语言,安立十二面,此愚痴人便又问难说:‘为何不安立十一面呢?’如今你以东方,而问难为何要面向西方,其道理也是如此。如果还是迷昧而未能觉醒者,即以此色身令其注意身心之安置,不背向于西边这一方,则其不久自然可以了悟。如果还不了悟,则实在是不可教化,但可令人悲悯而已。此外《胜天王经》〈二行品〉当中,说明如来有八十种随形好,其中有一个随形好之光明功德,名之为“一切相不背他”也,那么佛也不可以背向之。佛陀常常面向于一切众生,不会像怨贼仇人一般,不欲正面相见,这是佛陀慈悲之至啊!即是不背于佛之道理啊!

 

智者大师,自从其抚玩尘土的童年开始,以至命终于六十耳顺之年,躺卧时必定合掌,端坐时必定面向西方。到了即将命终之时,令人读诵阿弥陀佛四十八愿,以及九品往生之经文。命终时光明照满山林,天乐连续不断演奏,而后往生于西方净土。那么面向西方之意义,不是非常弘大吗?

 

问曰:面向西方之事,已经恭敬听闻其教典与义理。而“般舟三昧”之意义,其义理又何在呢?

 

对曰.:梵语“般舟”,此方语言称为“现前”。这是说忆念思惟阿弥陀佛而不间断,因此佛陀现前于禅定之中。总共九十日恒常经行者,乃是帮助般舟三昧诸佛现前之助缘,并不是真正的解释其意义。

 

问曰:净土微妙之法门,般舟三昧的意义,已经完整听闻其剖析了,然而近代已来,又有谁高登于西方极乐国土,既然没有人从极乐世界回来告知回报,哪里知到他们去了何处,期望师父为我说明之。

 

对曰:晋朝庐山的慧远法师,为念佛求生净土的首先倡导者,远公跟从追随于佛陀跋陀罗三藏法师,三藏法师教授以念佛三昧。(成时:考据远公于晋孝武帝太元十五年庚寅,与僧俗二众一百二十三人结社念佛,经历十七年。到了安帝义熙二年丙午,佛陀跋陀罗才到了长安,后来因为一些小因缘,而前往庐山,紫阁飞锡法师以为佛陀跋陀罗教授远公念佛三昧,然后才结莲社,此乃未经详细考查。)与弟弟慧持、高僧慧永,以及朝庭的贤人贵士,及隐逸在野之清信之士,如宗炳、张野、刘遗民、雷次宗、周续之、阙公则等,一百二十三人,钻凿山壁刻下铭文,立誓发愿求生净土。在刘遗民所著的文章中,其大略云:

 

思惟人身难得,很快就失之交臂而沉沦于六道之中。了悟世事无常,生死逼迫的急切。明白三途恶报在暗中急急相催,知道险难恶趣之难以超拔。这就是那一些一同志向于佛道的诸贤们,之所以晨朝精勤、夜里警惕,想要仰望有所救济解脱的原因啊!

 

于是又以不可思议的妙观,观想忆念阿弥陀佛绝妙之容颜,开启我们愚痴的心灵,而有真实正确之观照。期望能够往生净土,使迷昧的妄识,因为华开见佛了悟无生而重新新生,粗重的肉胎形体,转变为莲华化生的殊胜妙身。依托著清净的莲华飘流于八功德水之间,在七宝玉树的蔽荫之下咏叹赞颂阿弥陀佛。于辽阔的天地之间飞行、而飘逸著如云彩般轻柔的衣裳;在弥漫著花香的微风中优游、而安度于无尽的岁月。在安适中忘掉了色身形体,而心中祥和安定;心中超越了喜乐,以无所得而自怡。低头向著三途遥远地俯谢而去,昂首傲视著天宫而长辞于三界之外。期望能够绍承佛法、接引众灵,以继起往生净土之大道,遥指著究竟寂灭以为期望之目标。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佛法门,不是非常弘伟广大吗?

 

慧远大师作〈念佛三昧序文〉云:‘称之为三昧者,是何缘故呢?乃是思虑专精、想念寂静的意思也。思虑专精,则心志专一而不移动。想念寂静,则精气虚寂而心神明朗。精气虚寂,则心智安定而容易明照;心神明朗,则无有幽微之事而不通彻。此二者,乃是契入本自天然之佛性的不可思议玄符,会入一心而达其妙用也。此外诸多三昧之中,其名称非常众多。然其功德高广而容易进修的,则以念佛三昧为最先。若是以一般凡夫,随其对治所需之种种三昧,便不得语其优劣高下,这是显而易见的。’

 

谢灵运曾经作咏叹净土之诗云:‘法藏比丘生长于王宫之中,长大后因心怀佛道而出离于国土京城。其所发的誓愿有四十八愿之多,以弘大的誓愿来拯救群生。极乐净土是何其的微妙,来往生者皆是人中之菁英。若是要等到年老衰颓了才来修行,又怎可寄望其如意呢?想要蒙受阿弥陀佛的教化,必须趁著如同清晨的年少之时、永往长征。’

 

你问说:未曾见过有往生之人前来回报者,晋朝时有一位阙公则,曾经发愿往生后回来报知。后来与他一同誓愿往生净土的友人,在东京洛阳的白马寺,一天夜里,正在为阙公则作忌日、读诵经典时,当时林木佛殿,皆变作黄金色。虚空中有声音曰:‘我是阙公则也,以前所祈求的往生极乐世界七宝国土,如今已经圆满成就了,因此回来报知于你们。’说完之后音声便消失不现。支道林法师曾经赞叹曰:‘大哉啊!阙公,享有无量无边的虚空法界、契入于本具之灵性。其神识已经往生西方的极乐世界,而其不可思议的形迹却应现于东土的京城。逍遥自在往返流连于云霄太虚,既能宣流法音之声向,又有光耀之身形。哪里只是用一偈赞颂的话便可歌叹其德行,其回报乃是为了显现死亡不是断灭、而极乐世界乃是真实不虚的啊!’

 

此外虞孝敬也作赞曰:

 

‘美哉啊!公则,已经先尝得了甘美的法味。能够知道我们心意的人非常希少,因而我们所修之佛道乃更显得珍贵。金色的光明在夜里朗照闪耀,白玉一般纯洁的容貌,如朝日般润泽明亮。因为不舍有缘众生之慈悲心,因此回来告知其道友同志。’

 

梦觉一心以明三昧门第十二

 

问曰:阙公往生西方净土,并以金色光明来回报,我已经恭敬听闻其开示矣。然而释迦牟尼佛说:一切法如梦如幻者。不知道所念的阿弥陀佛,所往生的极乐净土,是不是也如梦幻呢?若不是我们心中之梦,则佛便在我们的心外;若也是如梦一般,那么佛便在我们的梦中。就如同梦中得到金子,觉醒之后便一无所获,真的恐怕辛劳虚妄地忆念佛的三身,而终究却归于一场虚妄之幻梦,请师父为我明辨之。

 

对曰:念佛非虚妄也!何以知其如此呢?若是修行念佛三昧之人,就如同梦中得到金子,觉醒之后便一无所获,则念佛便同于虚妄之事也。然而念佛之人,究竟因念佛而往生于西方净土,岂可说是虚妄呢?就如同学习天眼法的人,先观想明珠、火炬等光明,如是忆想不已,而真实发起天眼,谁说其是虚妄的呢?岂可等同于梦中得金,而毕竟一无所有呢?不要将遥远之事而以浅近之俗事来见之,而举梦来譬喻,因此不得将念佛往生净土,全部等同于作梦之虚妄,这是非常明了的了!

 

此外《华严经》云:‘心佛与众生,是三无差别。’心如果迷昧,则也如同梦,此即九法界之众生是也;心如果彻悟,就如同觉醒,此即一法界、即是诸佛是也。迷与悟只在于一心,而昏梦与觉醒从来就不是两相差异的。经典中所谓的‘了知妄想本来就是真心,则能见到卢舍那佛。’纵使是如梦之虚妄,又有何缺失呢?唯愿你细心体察之,不要磨灭往生之志向。

 

念三身佛破三种障门第十三

 

问曰:佛有三种身,要如何忆念?愿开示其修行方便,令我等无所缺失。

 

对曰:所谓的佛之三身,乃是法身、报身、化身也。法身佛者,如同明月之体。报身佛者,如同明月之光。化身佛者,如同明月之影像。万般的净水之内,皆有明月之影,而此月是为多呢?还是为一呢?此月不可言其是一,因为万般净水中之明月常有差异;也不可言多,因为虚空之明月,永远只有唯一也。如梵文书法中的伊字“△”,就像是摩醯首罗天王的三个眼睛,说其是纵、是横,是并列、是次第差别,皆不可以言语议论也。经典中说:‘佛的化身,或者应现小身的丈六、八尺之身。’此皆是众生心水中之化佛也,佛尚且无形相、不可以色求,岂有大身、小身二者之分别呢?而众生所见的净土和秽土,也是由众生自己心中所现也。

 

若是想要忆念佛之三身,破除三种障碍,我如今尝试为你说明之。你心中之佛其所以生起,乃是从止观而生,止观若是不均等,则其障碍必定生起。念佛之人,若是修止之后,心念渐渐沉重,昏闇的障碍便生起,而障碍于见化身佛。此时就必须再以观想之心来策励之,令心中忆念佛之白毫相光,以破除昏闇之障碍也。念佛之人,若是修习观想之后,心念渐渐浮动,心中种种妄想无恶不造(乃妄念纷纭之谓),而障碍忆念报身佛。此时应当回过头来修止,止息一切的恶念,忆念诸佛昔日因地之时,修习恒河沙之功德,终于智慧圆满,满其因地之愿而成就佛果之报身,以如此方法破除恶念之障碍。若是空有二边之障碍动摇其心,心中有种种诡异状态、殊怪之形相,万千相貌纷飞纠缠,并有逆境、顺境之强软二贼,来障碍悟入法身佛,则应当以中道第一义空性来破除之,偈颂曰:

 

佛之法身乃是无色无形相,而妄念则是虚妄而无根无住处。心性本来即是不生不灭的缘故,因此我今敬礼于无能观、所观之实相。

 

所观照之理,如毗岚猛烈之风,吹散于重重之云雾,显露彰明诸佛法身之清净宝月,破除逼恼身心之障碍也。应著众生之病状而给予适当之药物,不就是如此吗?(自注:此是天台智者大师所解,披寻未广,实未曾见诸师有斯妙释也,止观意前已略辨,俟在口诀,非文字能征也。)

 

我既然教化他人,他人亦教化众生,众生与我互相成就,念佛三昧之法门也就更加兴盛,而众生无穷无尽,念佛三昧便不绝于世也。已上六门,尽是忆念现在阿弥陀佛,以通达三世之意旨也。广泛的说明如《安乐集》、《天台十疑论》,怀感法师的《释群疑论》,净土的《往生传》,稠禅师的《法宝义论》中所解说的,又如飞锡我,先前所撰述的《无上深妙禅门传集法宝》一卷当中广泛之说明。

 

念佛三昧宝王论白话浅译【卷中】 终

 

念佛三昧宝王论白话浅译【卷下】

 

念过去佛因果相同门第十四

 

问曰:忆念现在佛,专注于一个境界,我已听闻深奥之义理了。所念之佛,乃是穷究不可思议之玄理,而到达于究竟圣人之位,尊敬称号其为“如来”则可。然而能念佛之人,才刚刚进入而窥探真理之门,尚在凡夫之位,怎么可以叨列窃取上位,而说他是同于正觉呢?

 

对曰:《观佛三昧海经》中说:所念之佛,如同已经出胎的狮子王,此是比喻佛果也。而能念佛之人,就如同尚在母胎中的狮子王,此是譬喻佛子也。因位与果位虽然有差别,然而其威德神力相互继起,如果说佛子也是佛,这又有什么差异呢?然而你如今便要令在母胎中的狮子,便能够大声哮吼、飞跃跳落、奔走伏藏者,这是尚未具有的事。可是只要一旦出胎之后,这些种种能事,便可翘足而期待了,此又何曾有任何的欠缺呢?因此因位与果位,其威德神力皆相同,其义理是一致的。

 

此外《法鼓经》云:‘如过去波斯匿王,与敌国作战,有兵将中毒箭者,痛苦而不可忍受。听说有一种良药,名为“消毒王”,若是以药涂在鼓上,再以木槌击打大鼓,便能令毒箭在鼓声之下自动跳出,伤口平复,如同健在之时。若是能够听闻释迦牟尼佛的名号,以及听闻大乘方广比丘之名号,能令众生身中的贪嗔痴三毒,在佛号声中跳出,是故此经名大法鼓。’释迦牟尼佛即是过去佛,乃果位也;比丘即大乘方广道人,乃是因位也。而其灭罪却是相同,故其义理是一致的。此二部经所说的未来佛之佛子、与大乘方广比丘,虽然都尚未到达究竟圣位的佛果,但是只要听闻其名号,即获利益,与佛并无差异也。

 

是故《法华三昧师资传》五卷当中,说到隋朝南岳慧思大禅师,有一弟子名为大善禅师,修得慈悲三昧。当时衡阳的内史名郑僧杲,平素不是非常深信佛法,有一次正好出外打猎,围捕了鹿群数十头,郑僧杲便向县令陈正业说:‘陈公,你常常说大善禅师有慈悲三昧之力,他又能将这些鹿群如何呢?’陈正业即率领在左右数人,齐声称念曰:‘南无大善禅师。’一声,当时群鹿便飞向空中而逃出。如此则与观世音菩萨之神力,又有何差异呢?大善禅师与智者大师,乃是齐名于当世之人。若是能够不轻侮释迦圣人之言,则念佛三昧,能殄灭魔军、止息灾难,就如同金器入于大冶融炉当中,而自然销融矣。岂得日夜朝暮、精进用功念佛,而不能止息烦恼灾祸呢?

 

无心念佛理事双修门第十五

 

问曰:圆满忆念三世诸佛,或是专门面向西方一方,我已恭敬听闻其幽深之义理也。然而此皆是有念有思,有生有灭,怎么能够和《胜天王所问经》中所说:‘以无所念心,而修于念佛。’之意旨相同呢?

 

对曰:“无念”之说法,人们大多误解、而泣于歧路之上。若不加以精细研究,犹恐会迷失于途径之中。如今以理事二门来辩明之。言其理门者,乃是真正无念也。解释曰:不论是有念或是无念,即此有无之当下,依理体而言,即是真实无念。何以故?诸佛依众生之心念而生起,因此心即是佛。就如同刀子,不会自己割自己;手指,不会自己触摸自己。佛不会因众生心不忆念之而自己显现佛相,心不会不忆念佛而称为念佛心,怎么可以在诸佛之外再建立一个心,在自心之外建立诸佛?佛既然不是有,那么心又岂是有呢?无心可念佛,其义理则非常明了了!是故世间人认为念佛,是有念也;我则说所谓的念佛,即是无念也!这还有什么疑惑呢?

 

此外心念之当体即是空,怎么会有所谓的念呢?并非将念消灭了才称为空,因此又怎么会有不念佛才叫作无念呢?心念的体性自己即是空寂,怎么可以说有生起念、或消灭念呢?

 

又所谓的“无所念心”者,即是《金刚经》所谓的“应无所住”也;“而修念佛”者,即是《金刚经》所谓的“而生其心也”。无所念心者,即是《维摩诘经》的“从无住本”也;而修念佛者,即是《维摩诘经》的“立一切法”者。无所念心者,即如《般若心经》所谓之“念即是空”也;而修念佛者,即如《般若心经》所谓之“空即是念”也。心念与空性不相差异之意旨,便彰明了中道之义也。

 

能念所念,双双空寂,名之曰“止”;能念所念,双双照明,名之曰“观”。禅定与智慧若是不能均等,则非是正定、正受也,岂可以得到三昧之名称呢?如今则虽然观照、而常空寂,即是“无所念心”也;虽然空寂、而常起观照,即是“而修念佛”也。诸佛如来证得寂照三摩地,即是念佛三昧究竟之果位也。是故此念佛三昧,能生起首楞严王师子吼定,这就非常明了了!就如同《菩萨念佛三昧经》中之破相偈曰:

 

忆念诸佛真实金色之身,而安住于无所著之心。观察佛法当中何者名为佛,一心摄念而恒常相续。金色的身相不是如来,受想行识等四阴也如是、不是如来。可是离开色法等五阴也非如来,观想金色身时应当知道这个道理。此乃是诸佛世尊,最殊胜的寂灭之处。善能灭除世间一切外道,及种种邪知邪见。就如同龙王降雨一般,恩泽于十方一切的众生。

 

此经典中说明了六度万行,没有任何一法、不是念佛三昧者也。

 

问曰:理体之门已经显示,期愿更再开示事相之门,令其学佛之人,得到真实之无念,合乎于般若波罗蜜,开启无相的大乘甚深禅定,如此则不亦博大乎?

 

对曰:其实理体与事相,相去又有多少呢?前面已经说明了、即事相之理体,如今更再说明、即体理之事相也。《大品般若经》云:‘释迦牟尼佛为钝根的人,说诸法空寂,以其动不动就生起执著之见也。而为利根的人,说诸佛所具足的相好庄严,因为其能如同莲华,不染于污泥尘土也。’如是则须菩提尊者在小乘中,称之为解空第一,无名言、亦无形相之执著。等到他在大乘《法华经》中被佛授记,其当来成佛,号曰“名相如来”。须菩提尊者,如果不是真的本是大乘菩萨,则必然常常恐怕色声香味触法,得其方便而染污之。逃避远离尚且都无闲暇,又怎敢停留游行于名言形相之园林都苑呢?既然能够通达而不滞于名相,是故获得佛之授记,而称之为“名相如来”也。

 

其言事相之门者,以佛乃是生于众生之心,因此“般舟三昧”虽本无念,而佛现前;一切境界其实出自于我心,因此“法华三昧”,不速求而自来。所谓“无所念心”者,即是断绝诸般杂乱之想也;“而修念佛”者,即是善于专想一佛也。此则如《文殊所说摩诃般若经》云:‘若是有人学习射箭,长久学习之后,则熟能生巧。后来射箭之时,虽然无心,但是只要箭一射出,则皆射中目标。若是有人想要进入一行三昧,必须随著佛所在的方向处所,专门称念佛之名字,令其念念相续而不间断,即能在于念佛之中,见到三世诸佛。就像是彼学习射箭之人,既然熟能生巧之后,虽然无心念佛,而皆能合乎念佛之心。’此不是无念是什么呢?是以大乘方等经典曰:‘努力精进地念佛而不休习,佛当来必定现前也。’《璎珞经》云:‘佛道者名为一心,散乱而多妄想者,即非佛道。’《坐禅三昧经》云:‘菩萨学习坐禅,不念一切诸多之事,唯有忆念一尊佛。就如同在清净冰冷的大海中,唯有金色的须弥山王。乃至欲得诸佛的功德法身,亦应如是专念一佛。’

 

问曰:若说“无念”便是三昧者,应当直接超越而进入无念,何必更要曲折迂回,而用心念来念佛呢?

 

对曰:《楞伽经》云:‘用木楔来取出木楔。’世俗的谚语说:‘使贼去捉贼。’如今则以正念去止息妄念,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?何况正念如果纯熟,不必用心思去谋虑,而自然成就去除妄念之效果,如是则不必造作用力矣。就如同高超的剑客舞剑时,忽然将剑挥向于空中青云,等其落下后,再以刀鞘之背面来承接之,从来未曾失手过。又如同《庄子》里所说,善于杀牛的庖丁,解剖牛只时,其刀刃所投向的皆是纹理间隙,而没有筋结阻碍。并且杀牛动刀之音声,合乎于桑林古乐之舞曲,此就如同正念纯熟之人,这不是非常明显吗?

 

是故《大乘起信论》说:‘若是能够了知,虽然说法,而无有能说之人、与可说之法。虽然动念,亦无能念之人、与可念之法,如是名为随顺于真如。’若是能够离于念者,名为得入。得契入者,即是真如三昧也。更何况是真正无念之位,乃在于妙觉佛果,因为只有佛才能究竟了知心念初生之相也。而说到心念的初相者,所谓的真正无念,尚且不是菩萨十地之所了知。而如今学佛之人,尚且未曾进入十信之阶位,即不依从马鸣菩萨所指示的、从有说入于无说,从有念入于无念。实在恐怕其就如同仰慕崇高之楼台,而轻视累积之土堆;颠倒衣裳,而却想要探索衣领一样,这是可能的吗?

 

《大佛顶诸菩萨万行首楞严经》云:‘大势至法王子,与其一同修习念佛法门的同伦,有五十二个阶位之菩萨,即时从座位而起,顶礼释迦牟尼佛之佛足,而禀白释迦牟尼佛说:我回忆往昔恒河沙劫以前,有佛陀出现于世间,其名称为无量光佛。然后十二尊佛、相继在一劫之中次第成佛,其最后一尊佛,名为超日月光佛,彼佛教导我念佛三味。这就譬如有二人,其中一人专门忆念对方,而另一人则专门遗忘对方,如是两个人,有时能相逢、有时不能相逢,或者相见、或者不相见。可是如果二人能够互相忆念对方,两人之忆念极为深切,如此乃至此生至他生以前,皆能相聚、而如同形影之不离,不会互相违背远离。十方的诸佛如来,怜悯忆念众生,就如同母亲忆念儿子一般,若是儿子逃离了母亲的身边,那么母亲虽然忆念、又有什么用呢?儿子如果能够忆念母亲,就如同母亲忆念儿子之时,那么母亲与儿子终其一生,都不会互相违背远离。若是众生心,能够忆想佛、思念佛,现前或将来,必定能够见到佛,距离佛并不遥远。不必假借其他的方便善巧修行,自然能够心地开明。这就如同熏染香料的人,身上自然有香气,此则名曰“香光庄严”。我于过去在因地中,以念佛之心,入于无生忍。如今于此娑婆世界,摄受念佛之人,归向于极乐净土。佛陀问我如何修习圆通之法,我没有其它的选择,只是都摄六根不攀缘外境,念佛的净念相继,证得三摩地,这就是我最为第一的法门。’

 

了心境界妄想不生门第十六

 

问曰:不了知自心与所缘皆不可得,即生起能所的二种妄想。如今存有所念之佛,与能念佛之心,岂不是二种妄想吗?

 

对曰:《楞伽经云》:‘了知自心与境界皆不可得,妄想即不生起。不生起妄想心者,即是于种种境界中能远离能取相与所取相。’我如今忆念千轮的卍字相,绀目相、白毫相等种种之相,了知皆是我自心所现,没有佛可得。所缘既然不有,能缘之心又岂能存在呢?如是则能缘相之心念,所缘相之诸佛,自然便远离其二者之执著矣,怎么会住著于二种妄想呢?以前的诸佛、祖师圣人,其所知所证之境界,展转互相传授至今,那么妄想本来无自性,于此便可悟入了。又如同观察佛的真实之相,观察自身也是如此。所遇的境界皆是真相,无有一个心念不是佛,中道之理体遍于一切,又岂只存在于所缘之佛呢?

 

此外又可解释云:就如有人鼻头上有墨点,面对于清明的镜子时,此人厌恶此墨点,可是只是去擦拭镜子,这样能够去除墨点吗?好恶是非之境界,显现在面前之时,不了解这是自心的分别,而只是去怨尤责怪于境界,这样可以去除其善恶是非之境吗?如是则不如洗去自心分别之鼻头墨点,则一个心镜便圆满清净了,万境都变成真实之境矣,随便执取一颗石头都变成珍宝了,众生即是诸佛矣。

 

是故《续高僧传》中说:齐朝有一位向居土,手写书信与慧可禅师通信问好曰:‘影子是由于有形体而生起,回向乃是追随著声音而来的。如果只是去劳动身形,而想拨弄去除影子,不能了知形体是影子之根本;高扬音声想要停止回向,不能认识音声才是回向之根源。想要断除烦恼,而求取涅槃者,就譬如隐避形体而去求觅影子。离开众生而追求佛性者,就譬如静默音声,而想要追寻回向。是故可知迷昧与觉悟乃是同一个路途,愚痴和智慧并非有差别。一切法本来无名相,而却强作施设了种种名相。因为其名相之分别,种种的是非便产生了。一切法本来就无所谓分别的道理,而却建立了种种道理,因为其道理,诤论便生起矣。幻化所生的诸法并非真实,因此又有谁是?有谁非呢?因缘所生的一切法,皆是虚妄而无实性,那么又怎么可以说何者是空、何者是有呢?因此便可了知,得即是无所得,失亦无所失了。没有办法前往拜会而面谈请益,简陋地申明我心中之意,期望师父为我回答之。’

 

慧可禅师命门徒,用笔叙述其意旨,回答向居士曰:‘你所说的真法皆是如实而不虚,契合于真相幽深之理,竟然毫无差异殊别。原本迷失时,将摩尼宝珠称之为瓦砾;豁然顿悟时,才自我觉悟此心即是真实的摩尼宝珠。无明与智慧,乃是平等而无差异,当知一切万法即是真如。能破此迷悟空有二见之居士徒辈,申以言辞描述心意、而作了此书信,若是能够观知此身与佛并无差别,何须在心外更去求觅彼佛,便能悟知自性本自具足而无余。’

 

此二位殊胜的大士,依循达摩大师称法之行,以理观来用心,皆是正念中道第二义谛、法身佛也。必定不会离于当下之念,而另存一个无念;离于因缘生,而建立一个无生。若是认为要离于念、离于生,而别立一个无念、无生者,此乃是不了解烦恼即是涅槃,众生即是诸佛,又怎么可能悟得石头瓦砾,即是真正的摩尼宝珠呢?既然离于念、离于生,离于众生心是不可以的,那么在念佛的当下,即是真实之无念也。即往生西方净土之当下,即是真正的无生也。若是能够如此,则其义理便焕然而明显,就犹如秋天的夜空澄净了云气,光明的月亮从云间而出,如此岂和愚人一样,只观见能指之手指,而不观见所指之明月呢?

 

诸佛解脱心行中求门第十七

 

问曰:念佛即是真正的无念,往生即是真正的无生,这是确实而不疑的!然而《维摩诘经》云:‘诸佛解脱,当于何求?当于一切众生心行中求。’既然说是要在一切心行中求,何不求于自心,而乃求于外在之佛呢?

 

对曰:你认为念佛三昧这种无上深妙禅,不是向心行中求者,不然也。如今为你说明之。所谓众生心的行相,是行于三种境界也,一者、行于善境,那么念佛三昧,便是善中之善,因为诸佛乃是天中之天也。二者、行于不善之境,即所谓的贪嗔痴等,诸恶不善之境界。三者、行于非善非恶之无记境界,是指其不住于何境,善境恶境都不攀缘。若是论及理体心性,理体乃是遍于前面三种境界。若是要说到合乎于理体的,则便要去除不善与无记之境,而只能留存善之境界。

 

经典中云:‘所谓的执取有我是垢染,不执取我是清净者。’就是说如果不能了知诸法实性,其体性并无悭贪,违背于法性而不行于布施。纵使能布施也住著于布施相,不能舍离布施这一件事,这不是垢染是什么呢?若是能够了知随顺于法性,行于布施波罗蜜,没有悭贪与布施之分别相,善顺于真如理体,这样不是清净又是什么呢?不善与无记法,违背于真如法性,不可与善法相应并行。

 

是故胜天王问佛:‘怎么样才叫作菩萨通达禅波罗蜜呢?’佛陀告诉天王说:‘菩萨摩诃萨,学习般若波罗蜜,修行禅波罗蜜,应当观察此心,行于何种境界,是善、还是不善,还是无记之境界?若是行于善之境界,则应精勤修习。就譬如莲华,清净无染,不能停留水滴,一点点的不善法,也不能暂时止住于心中。’

 

根据释迦牟尼佛的金口,岂有不善与无记法而不摈除之呢?如是则随顺理体的善心,行于纯善之境界,炽然忆念至善之佛,解脱便在我之心行之中了。若是说念佛之心行不是解脱者,不善与无记二种心行,难道就有解脱吗?如此则所谓的解脱,迷惑之、则留滞于无量劫;了悟之、则证解脱犹如反掌之易。学习禅法之明镜,实在就是在于此也。如来世尊大雄大力,考察彼种种的禅定,而以念佛三昧为一切禅法中之王,其余种种的三昧皆是相待、相对者,皆是凡夫之禅定也。

 

而此念佛三昧即是宝王三昧,不住著于尊贵相、不住著于卑贱相,邪相、正相,不住于生死相、涅槃相,不住于烦恼相、菩提相。不住于寂静相、散乱相,不住于成正觉之成佛相,以及度众生之众生相。不住于坐道场相,亦不住于无所得相,以如是种种诸相,皆悉不住著于其中。犹如从梦中觉醒一般,廓然无有梦中来去等种种相。是故《大品般若经》云:‘无去亦无来,即是佛。’若是如此,则尚且要遣除中道之相,岂可更住于有念、无念两边之见呢?如同《诸法无行经》的偈颂云:

 

譬如有人,于梦境中,证得佛道,度化众生。实际上并无佛道,也没有众生。诸佛的法性,也是如此,虽然坐于道场而成佛,但是实际上是无所得。若是无所得,则便没有佛道。智慧之明与愚痴无明,其实是等同一相的,若是能够了知如是之理,则成为如来世尊。众生心之体性,即是菩提;菩提之体性,即是众生。诸菩萨众,与菩提亦是不二的,知道如是的道理,即为世间之至尊。

 

三业供养真实表敬门第十八

 

问曰:念佛三昧之观门,已经听闻不可思议之开示。而身口意三业之供养,佛陀在世、与佛陀灭度后,其供养之福何者为多?

 

对曰:若是论及供养法界海众者,在六度万行之中,如果能够清净三业,皆称之为供养也。何况是普遍思惟于真实之境而不算供养呢?《理趣经》曰:‘观一切法,无论其是常或无常,皆不可得。’于诸如来,广设种种供养,不也是很明了了吗?

 

此外,如来在世的时候,庄严的供养以表示心中虔诚,皆说是众华如云、诸香如海,遍于微尘刹之广大,犹恨其微少而不足供佛。因此诸菩萨大士所以入于观想,观想如须弥山的灯炷,以大海为油盏,如是尚未能够表示其心中之殷勤恭敬。是故焚烧自己金色之臂,以奉献供养日月净明德佛之佛塔,以自己的金身作火焰,光明洞照于十方世界,则一切众生喜见菩萨即是其例子。而如今之人,只是推说自心恭敬即可,或是遥指远方的华草树木,而以之作供养,违背了虔诚奉献之礼仪,其慢心何其深重啊!

 

你问说佛陀在世、与佛灭度后,虔诚奉献之福德,何者为多?我试著为你说明之。且如孝子丁兰以木头雕刻父母之像,而置之厅堂,对其温言恭敬、如同父母健在,以此而美名流传于青史之中,人们到了今日尚称之为真正之孝子也。若是释迦如来在世之时,其金色身相,如同金山光明闪耀,庄严之相好、赫然明亮,有谁见了佛陀的金容,而不会发起菩提道心呢?若是对其奉献香华表示诚恳,这不是很容易吗?等到世尊灭度而隐晦其形迹,如同明月隐藏于重重山峦之后,不能面奉佛陀真形仪容,只能流传贝叶佛经。能够面对著佛陀遗留之形像,发起无上的菩提心,乃至能够献上一朵华,此种志向、此种心意,实在是可以令人赞叹推崇,能于佛灭度后如是行者,不是非常困难吗?

 

《涅槃经》云:‘乃至能够奉献一朵华,则能生于不动国土。’如是则一柱香,一朵华,一盏灯,一曲乐,及以种种饮食之物,竭尽心力乐于奉献供养三世诸佛者,即是往生净土之妙因,成贤成圣之开端起始。怎么可以轻视、简略其事相,而不遵从之呢?

 

若是离于此恭敬供养之行,而听从那些无稽之言:教人奉献心中之华,点心灯、焚心香、礼拜心中之佛。而想要求得无上正觉者。这又何异于驰骋如猿猴愚痴工巧,而想要取得水中之月;心中自我安慰而守于梅林之止渴期望呢?等到要叫这些人穿著心中之衣,吃心中之饭,则一定困扰排拒不已。至于六度万行之种种事相,怎么可以用自心具足之空见、而排斥不行呢?指著自己的妄心,而期望证得毕竟空之言论,其过失就是如此,不可以不谨慎也。在佛的真言门之中,瑜伽的观行,也是要以事门来表示心意之相,并不是一向推于自心也。是故应当常常恭敬奉献香华供养,二六时中不废事相也。

 

无相献华信毁交报门第十九

 

问曰:香华者,乃事相也,其理体又何在呢?信受事相供养、与毁破供养,其相互的果报又何在呢?

 

对曰:香华即是理体也,因为色即是空也。信受之果报者,如《悲华经》云:昔日有一王子,名为无所畏,手中持著莲华,上举供养宝藏佛,佛言:‘你以莲华上举印于虚空,如今给你称号,名为“虚空印”。将来你成佛时,你的世界名为“莲华”,佛号名为“莲华尊”,就是你也。’

 

其成佛时的国土及佛号,皆是以昔日所奉献供养之莲华而为称号,就是欲令众生明白,修行因地必定感得果报之义也。怎么可以毁破布施波罗密之奉献香华,而想要另外遵循一个无相之理呢?

 

毁破供养之果报者,《大方广总持经》说:昔日有一位比丘,名为净命,住于正知正见,奉持香华供养于佛。另外有一位比丘,名曰法行,住于邪知邪见,能够静坐得到四禅之定,常常说空宗的般若法门最为殊胜,毁谤净命法师说:‘净命所接受的诸般华朵,不持以供养三宝,而自己拿来受用。’因为这一句话的缘故,于六万世当中,常常没有舌根,乃至其成佛之后,仍然居住于五浊恶世。彼昔日之法行比丘是何人呢?即是我释迦牟尼佛也。

 

佛言:少于见闻者,于我佛法中作理事分别之二说者,命终之后,堕于地狱,多过于百千劫。若是以恶眼恶态、来轻视发菩提心之人者,将来得无眼根之果报。以恶口恶言、诽谤发菩提心之人者,得无舌根之果报。若是唯独修一个般若波罗蜜,即可成就菩提道者,那么往昔迦尸迦王,行于菩萨行时,舍弃自己所爱之色身,布施头颅、眼睛、骨髓、大脑。当时此王行菩萨道时,难道是没有智慧之人?如是则知六度波罗蜜,应当全部俱足而修,执著一种波罗蜜,而非责其他之波罗蜜,是为魔业。怎么可以舍弃奉献供养香华之布施波罗蜜,而以恶取空不修供养,来任意妄为地、取代般若波罗蜜之真正的无相之理呢?无舌根之果报,就是因为这样咎由自取的。

 

释迦如来之所以自己引用昔日过非之事,无非是欲令众生不要再翻覆于前车之覆辙也。小小的一朵华是如此,则一切土木所作的佛菩萨形像,竹帛所制之诸多经典,以及事相之住持三宝,戒定慧三学,无论是清净福田僧,或是非福田之凡夫众生,皆悉可以恭敬之。一切法皆可以入于真实三业供养法界众生海之中,这又有何不可,而却想要简略之呢?《法华经》的偈颂云:

 

若人于佛塔寺院之中,于诸佛的宝像或画像,用种种华、香、幢幡、伞盖,以恭敬心而供养。乃至以一微小之音声赞叹于佛,其人皆已成就佛道。

 

万善同归皆成三昧门第二十

 

问曰:布施灯烛使光明常恒,将来得生于日月之天宫。布施华香幡盖,与布施灯烛的果报并无差异,将来皆是往生天界之福报也。为何说皆已成佛道,这种果报不会太深广吗?

 

对曰:就如同帝王出外巡行之时,数以万计的车乘、上千的官员,乃至于步行的兵卒,皆带有天子之“御”字,称其随御驾出巡。如果有人侵犯了天子的仪队阵仗,当下便要处死。若是天子的金銮车辂,回到宫庭之后,步行的兵卒收队解散,归回到村野小屋之中,如果还称其是随御驾出巡,称个“御”字,也是同样当下便要处死。步行的兵卒是相同之人,而生死的结果却有差异,这实在是因为缘起的不同,而有此荣宠与羞辱之差别。前面所谓的莲华、伞盖、熏香、灯烛,如果没有遇到《法华经》释迦法王所命之天子仪仗,实际上也真的是果报在天宫而已。如今遭逢《法华经》念佛三昧宝王,就如同是跟随著帝王之随从,因此乃至奉献一朵小华,皆已成就佛道。此则是所谓的‘成佛之种从因缘而起’,理体与佛之教法使其如此也。

 

就犹如群鸟飞向须弥山,而与之皆同一色。又犹如百川朝向大海,便没有了个别江河差异之名。是故《大宝积经》当中文殊普门会,会合天龙八部、地狱畜生、色声香等,一切万法,皆是同于三昧者。又犹如于一毛端能容纳大海,于一芥子能容纳须弥山,如此岂是毛端、芥子之神奇呢?实在是不可思议之心性使其不可思议也!如是则了知理解就犹如眼目,修行则比类于双足。知解正确,则修行正确;知解邪伪,则修行邪伪,无论是魔是佛,修行是浅是深,都是凭借于邪正之知解也。

 

是故《涅槃经》曰:‘持戒迟缓者,不名为缓;于佛乘迟者,乃名为后。’所谓的“乘”者,即是大乘智慧知解之称也。一行既然如此,其他的万行亦皆如此。法华三昧者,即是念佛三昧也,是以释迦如来称之为殊胜禅定,为三昧宝王,为光明藏,为除罪之宝珠,为邪见之明灯,迷于路衢者之导师,为王子金印,空三昧,圣三昧陀罗尼,真思惟,最胜观,如意珠,佛性,法性,僧性,无尽藏,胜方便,大慧光明,消除恶劣观法之三昧等。故知无论教法、理体、行位、因果,八万四千波罗蜜门,皆是念佛三昧之不同名称也。若是如此,则奉献一华,即普遍奉献供养于三世尘刹之诸佛众生。忆念一佛,体性即通于未来诸佛。就如同以尽大地为射箭之目标,岂有箭发而不射中目的者?若不是如此,则便成为《思益经》中所畏的畏怖空、舍离空、行于空、索取空之讥诮也。

 

来客曰:医者离去,必留下药物;商者远行,必寄留金银,古代先贤寄存智慧宝藏之所,如果不是适当的人,则不可以寄留。弟子我愚昧于佛道、慒懂于学问,才一窥探佛法三昧之门,便推崇追求无生之理,每每期求一实相之言说。如今师父的开示,就如同帝王玄奥之圣旨,佛法之宝印。生灭来去之动,与无生无来去之寂,双双照明矣。理体与事相圆融无碍,随举一念心,皆是真实;色声香味随触其一类,皆能增长菩提。一旦称念南无佛,皆共成于佛道。散华供佛、弹指奏曲,尽皆趣入于菩提。以此法华经王、三昧宝王所在之处,一切法皆成尊贵。使众生眼翳无明,遇到金錍良药,而能去除病膜妄见。以二十种义理之门,来说明念佛三昧,此乃是弟子我所未曾听闻的。我心中欣喜能澡雪洗净、轻视众生之过愆,得以优游进入于众宝庄严之极乐国土,这是何其幸运也!

 

期愿我不必改易此身,即能获得如来醍醐灌顶、不可思议之授记,悟入当来诸佛、即是现今之众生也。于是我稽首于多宝佛塔,面对于如莲华净洁之僧众,能够与我普同观想十方之世尊,圆满忆念三世之诸佛。于是长跪叉手,而说偈颂曰:

 

一心忆念过去佛,亦忆未来诸世尊,以及现在一切人中大雄大力之如来,亦学习于诸佛所说之法。无有一尊佛在过去世,亦无现在及当来佛,唯有此一心清净之微妙禅,彼亦不可称言自己证得能说法之佛果。

 

念佛三昧宝王论白话浅译【卷下】 终

 

◎旧跋

 

比丘正知,过去见到云栖莲池大师的净土代言,其中有唐朝的《念佛三昧宝王论》,排列于所谓的‘名存而书不存’的项目当中,心中非常仰慕之。生年三十之时,万融法师得到此书古本而相赠于我,令我喜出望外,因此外版于姑苏的慧庆寺。丙戌年又重新刻印于祖堂幽栖寺,伏愿法界一切有情,同得往生极乐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