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海搜珍
陈旡我居士选材
陆渊雷居士译释
一切宗教哲学思想议论,以及实行方法,最圆莹最究竟最真实者,莫如佛法;然而佛法的流行与被信仰,非但不及其他宗教,而且不及普通哲学。这为什么缘故呢?一则大多数人不能了解高深义理;二则佛家对于声色等各种引起趣味的方法,皆在禁戒之列,极难宣传故也。近世大德缁素弘扬净土,人多知道‘老实念佛’是修证捷径。这固然是当世应机之法,可是于持名之外,稍稍研读经教,使认识更真,行愿更切。那么对于生西大事,总当很有裨益的吧!同门陈旡我师兄。终养其太夫人后,屏除家人俗事,一心弘扬佛法;近更刺取三藏中故事有趣味者,嘱不慧译成白话文,并发挥其涵义,名为‘法海搜珍’。募资排印,用作佛法宣传资料;不慧对于经教,丝毫没有学养,怎敢担任此艰钜工作?但回想生平,作白话文始于医学上的论诤,彼时但求快意,绮语恶口,罪过山积;学佛以后,虽然知道悔过,总没有机缘作可以抵赎的文字。旡我兄此种嘱咐,实在是给我一种自求灭罪的方便,于是承受下来,勉力译撰。第一册遂已脱稿,适值印刷工料极昂贵之际,旡我募集资金,不数日已超过预算,因缘殊胜,不慧亦与有光焉。编中倘有不合教理之处,敬恳正法眼善知识予以发露,俾第二册以下有所遵循,不胜仰望!末了,以此译撰功德,回向法界有情,愿令宿业消除,捷成佛果。
民国三十三年第六白月一日陆渊雷谨序。
【经文】有人远行,独宿空舍,夜中有鬼,担一死人,来至其前;复有一鬼追来嗔骂,谓死人是我物,汝忽担来,是何道理?先鬼言:“此是我物,我自当持来。”后鬼言:“是死人实我所有。”二鬼各捉死人一手一足争之。前鬼复言:“此事有人可问。”后鬼即问其人:“是死人谁担来?”是人自思:此二鬼力大,吾言若实若妄,俱不免死。即从实言:“前鬼担来。”后鬼大嗔,便捉其人手,拔断著地;前鬼取死人一臂,插入其身易之。如是两臂两脚头胁乃至全身皆易。于是二鬼共食所易人身,食尽,拭口而去。其人思惟:我父母生身,眼见二鬼食尽,今我此身悉是他肉,我今究为有身耶?为无身耶?行到佛塔,问诸比丘,详述上事。诸比丘言:“从本已来,恒自无我;但以四大和合故,计为我身。如汝本身,与今无异。”诸比丘复为说法度之,其人开解,得阿罗汉果。
【译语】有人旅行远方,独宿于空屋中,半夜里有个鬼,背著一具死尸,来到此人面前,随后又有一鬼追来,忿怒叫骂,说:“死尸是我的,你为什么背到这里来?”前鬼道:“胡说,这死尸原是我的,我当然可以自由移动。”后鬼仍争辩死尸是他的,于是二鬼各拉住死尸的一手一脚,互相扯夺。前鬼又道:“这里有个活人做见证,可以问他。”后鬼便问此人:“死尸是谁背来?”此人心想,二鬼皆凶恶而力大,我无论说实话说谎话,讨好得一鬼,必致惹恼别一鬼,看来今夜活不成了,于是说实话道:“我见前鬼背此死尸来。”后鬼果然大怒,捉住此人一手,用力一拔,拔断了,向地下一掷;前鬼见了,忙拔死尸之臂,给此人插进换上。这样后鬼拔,前鬼换,把此人的两臂、两脚、头、胁、以至全身,通通拔出换上。最奇怪的,二鬼不再争执了,各取地上拔来的新鲜人体嚼吃,吃完了各自抹抹嘴巴而去。此人心想:“我父母所生的身体,眼见给二鬼吃尽了,我现在的身体,悉是他人之肉,这样我现在究竟算是有身体是无身体呢?”为欲解决这问题,明天一早,他就跑向佛塔,找几位比丘(即和尚)请问,把夜里事情详述一遍。诸比丘道:“从元始以来,根本没有什么‘我J,不过是四大(骨肉等固体物名地大,血痰涎等液体物名水大,暖气名火大,呼吸之气名风大。)因业缘和合,凡夫妄认以为我身;你的原身与现在所有身,既皆是四大和合所成,这其间原没有什么彼我。”诸比丘更给他说法拔度,此人心开意解,得了阿罗汉果,超出三界,永绝轮回。
【释义】人生及世界之成,皆由一念无明,妄起分别,于是循业随心,现作色身;及环此色身之世界,既有色身,则其了别觉知之识,愈起妄执。认色身为我,造作善、恶、无记〈不善不恶为无记〉诸业,于是沉迷愈甚;而生老病死轮回恶道诸苦,更难解脱矣。小乘声闻法,视根身器界等皆是因缘和合,偶尔幻成,于中不起爱憎分别,是名断除烦恼,其果位为罗汉。大乘则视因缘和合亦是方便戏论,但有言说,都无实义;了知一切法皆是妙觉明心所显现,故此心无在无不在,清净本然,周遍法界,不生不灭,是名了义,其果位为成佛。
【经文】昔有国王女,为王所爱,未尝离目。时天降雨,水上有泡,女见水泡,意甚爱重。白父王曰:“我欲得水上泡,以为饰头华鬘?”王曰:“水上泡不可执持,云何得取以为华鬘?”女言:“若不得者,我当自杀。”王闻女语,心生恐惶,召国中诸巧师告之曰:“汝等奇巧,无事不通,速取水泡,与我女作鬘,若不得者,当斩汝等。”皆答曰:“我等不堪取泡作鬘。”有一老匠言:“我能取泡。”王大欢喜,即告女曰:“今有一人,堪任取泡作鬘,汝可自往,躬自临视。”女从王言,出外瞻视。时彼老匠白王女言:“我于水泡好丑,素无拣别,伏愿王女躬自取泡,我当作鬘”。女即取泡,随手破坏,不能得之。如是终日,竟不得泡,女自疲厌,即舍之去。白父王言:“水泡虚伪,不可久停,愿王与我作紫磨金鬘,终日竟夜,无有枯萎。”水上泡者,诳惑人目,虽有形质,暂生便灭,阳焰野马,亦复如是。人生虚伪,乐少苦多,贪爱疲劳,而丧其命,磨灭之法,不得久住。迁转变易,在世无几,亦如水上泡也。
【译语】昔有国王之女,国王十分溺爱,一刻不容离开,女要什么东西时,王必千方百计给她办到。一天下著大雨,水积在天井中,雨点打著,跳起许多水泡来,王女见了,意中宝爱,向父王说:“我要取得水上泡,穿成花鬘,装饰头发。”王道:“水泡这东西是取不起来的,怎么可以穿成花鬘?你痴了。”王女撒起娇来,说道:“若不给我穿水泡花鬘,我便自杀。”国王听著,心里恐惶起来,只得召集全国的巧匠。吩咐道:“你们都是有巧心思,巧手艺的,谅来没有做不成的工作,快给我取水泡,穿成花鬘,我女儿立等要戴,若做不成,便都杀却。”众匠听了,面面相觑,都说不会取水泡做鬘。独有一老匠人,自言会做,国王大喜,告知女儿:“现有一人,可以取泡作鬘了,你快去亲自监视他做,可以做得格外合意。”王女依言,出外看望,那时老匠人便说道:“我只会穿鬘,不会拣择水泡的好丑,请王女自己拣取水泡,拣定了,我好穿花鬘。”王女便俯身取水泡,取来取去,随手坏灭,忙了一天,一颗也没有取得。王女弄得疲劳厌倦起来,一转身跑入王宫,不要水泡了,向父王道:“水泡这东西原来是虚伪的,挐入手中停不住,我不要了,请父王给我做紫磨金的花鬘,可以年深月久不枯萎。”水上的泡泡,本来是哄骗人眼光的,虽是有形有质,刚刚生成,就破灭了;好比空中的烟云尘埃,幻成种种形象,都是有形无物,变灭得极快的。推而广之,人生一世,也是幻妄,一世中乐少苦多,为欲离苦得乐而不知其道,于是贪爱奔竞,辛苦到死。因为所做的皆是容易磨灭之事,不能历久停留,故迁转变易,草草一生,非常之快,也像水上泡泡一样。
【释义】我们的肉体,在佛典称为色身,人世上的一切盛衰荣辱,离合悲欢,在佛典上总名尘境。色身与尘境,皆由一念无明而生妄执(虚妄的意见固执),幻化所成。若用正智慧仔细推求,则连无明都是虚妄,没有自性;何况无明所变现的色身尘境,更是虚妄之虚妄了。凡夫妄认色身为我,妄认尘境为真有得失荣辱,以妄逐妄,流转不了。故浮沉于六道轮回,历劫不得解脱,若能看破虚妄,依法修持,则如王女之舍水泡而取紫磨金,历久不变,不畏水火矣。
【经文】南天竺国有一男子,依佛法出家,仍为爱心所缚,常以苏油摩身,用汤水洗浴,种种饮食享用。因身为爱缚,不得圣道,其人乃往摩偷罗国优波笈多尊者所,礼足白言:“愿闻法要。”优波笈多尊者知其身为爱缚,告之曰:“汝能受我教,当为汝说。”答言:“能。”尊者遂挈之入山,以神通力化一大树,曰:“汝当上此大树。”此比丘便即上树,又于树下化作大坑,深广俱一千肘。告曰:“放汝二脚。”比丘即放脚,又令放一手,即放一手,又令更放一手,比丘答言:“若再放手,便堕坑死。”优波笈多尊者曰:“我先与汝约,一切受教,汝云何不受?”时比丘身爱即灭,放手而堕,树与坑皆不见。尊者乃为说法,精进思惟,得罗汉果。
【译语】南天竺国,有个男子,皈依佛法,出家做比丘修道,这不是很好么?但他有一种习气,欢喜常常洗澡,又用苏油等物,满身涂抹,务使十分洁净香滑;其他吃的穿的,也十分讲究。总说一句,他是挺宝贵他的肉体的;可是佛门修持方法,最要把一切幻色妄境看得清楚,知道他是幻妄,不被他引起什么爱憎好乐的情绪。因为这种情绪会缠缚正智慧,叫你迷而不悟故也。这位比丘,因为有色身的爱缚,所以修了好久,竟不能得圣道。自己不明缘故,闻得摩偷罗国有一位优波笈多尊者,是已得道的善知识,便登山涉水跑去请教。到了那边,得见尊者,照例礼了足,然后请问圣道。诸位读者知道什么叫‘礼足’?原来是印度古昔的最敬礼,见了尊长,就在尊长的脚边磕下头去,自己头到地时,捧起尊长的两脚,放到自己的头面或头顶上接触一下,把尊长的最低的脚,放在自己的最高的头上,所以为最敬礼。现在佛门的顶礼法,虽然各宗派略有不同,大概皆是头与两手两脚一齐到地,再把手掌翻起来向上,意思便是捧起所礼的两脚,顶到自己头上,所以叫做‘顶礼’也。那时比丘见到优波笈多尊者,便是这样的礼足。尊者是有慧眼的,明知他的病根由于色身的爱缚未除,便道:“你若能听我的话,我便教给你圣道。”比丘自然很欢喜的答应著。尊者便带他走入山中,运用神通,变出一株大树来,叫比丘爬上树去。比丘便努力爬树上去,依著尊者所指,爬到一枝横伸出的树枝上,静静地等候尊者第二道命令。尊者又运神通,在树下变出一个大陷坑,有一千节臂膀那么大,一千节臂膀那么深,比丘在树上望见,吓出一身泠汗。心想:“早知道树下有这大的坑,决不敢爬上来,可是师父为什么要我冒这个险?”正吓著想著,只听得尊者在树下厉声喝道:“把你的两脚放开。”比丘虽然吓得慌,只是刚才说过听从师父的话,没奈何把两脚慢慢放开,那两手自然把握得更紧了。岂知尊者更喝令放开一手,比丘也勉力放开左手,单靠右手吊牢树枝。尊者又喝:“把那一手也放开。”比丘再不能无条件地服从了,苦著脸哀告道:“师父慈悲,弟子若再放手时,这身子立即掉入深坑,准会跌成肉酱。”师父道:“咦!你刚说听从我话的,怎么一刻儿便违拗起来?”比丘心想:“只要得闻圣道,这个身子便跌烂也算不了什么。”这一个念头,已消灭了色身的爱缚,那时他闭著眼,放开手,准备跌将下去;可是身子并不觉得飘荡,许久还不曾跌到坑底。微微睁开眼看时,奇怪!还不是好好的站在师父旁边,什么树呀、坑呀,一概不见了。于是比丘恍然大悟:“树与坑皆是幻化,虚妄不实,进一步推究,我这色身也是幻化,虽与树坑有时间比较久暂的分别,其为虚妄不实则一也。”想到这里,色身爱缚就不会再发生出来。尊者的神通力一一看得明白,就给他说法,比丘十分用功的听受思惟,不久也证得了罗汉果。
【释义】一样修道,‘乐修’不如‘苦修’。乐修者,境况富裕,服食起居一切舒适是也。苦修者,境况清贫,衣食用度一切刻苦是也。因为乐修可以助长爱缚,苦修可消减爱缚,爱缚不除,不得超出三界,故乐修不如苦修也。译者曾闻根本上师开示:“比丘有一蒲团大的地方,可以聊蔽风雨,就可以精进修持。”大概便是此理。常见许多善男子善女人,也知念佛生西的好处,只是爱缚重重,不能解脱。说道:“现在向平之愿未了,衣食资金,也未能维持到老,所以无暇及此。”岂知这些希望,尽有到死不能如愿的,即使一切如愿了,衣食资金也积下百万,似乎可以无虑了,遇到劫数当头,种种劫夺,层层剥削,变成一文不值;再加物价的狂涨,百万金实际剩不了数千。当其境者,忧伤迫切,又加几重缠缚,即使不遇此种急变,而其乐修之累,足以使你难于成道。要到心性寂然,不为境物所牵引的地步,那么,苦修乐修并无分别。这是已脱缠缚的有道者,非吾辈所能一时几及。所以真要学佛的话,惟有立即勇猛精进,一切世事,随缘应付。请问读者,可曾见有人因念佛修道,不事生产,冻饿以死的么?还有一种人,生有宿慧,学习禅宗,看几卷语录,参几句话头,一知半解,自以为大澈大悟了,便猖狂恣肆起来;饮酒食肉,狎妓宿娼,无所不至。倒说“吾辈利根顿悟,既知心外无佛,则吃而不吃,嫖而不嫖,游戏三昧,有何不可?”岂知贪嗔痴诸习气,由旷劫薰染而来,蒂固根深,极难摇动。修道者积世用功,仅能断其粗,犹未能遽断其细,岂是一朝了悟所能拔除。何况彼所谓悟者,浮光掠影,未必真能明心见性;则当其吃喝嫖时,未有不助长其贪痴者。故野狐禅猖狂恣纵,死而堕落三涂者,所见所闻,不止一二人,可不惧哉?退一步说,即使真是大澈大悟,明心见性了,依旧恪守清规,规行矩步,做普通学人的模范,有何不可?什么‘野狐三昧’,何必定要‘游戏’。若讲大澈大悟明心见性,当然莫过于佛。请问释迦世尊成道以后,可曾吃过肉?宿过女人?因思爱缚之难解脱,言之不觉过长,若返躬自省,则下走正复十分惶悚,愿与净业诸仁者共勉之耳。
【经文】世尊在罗阅只耆阇崛山,时有淫女,名曰莲华,善心自生,便弃世事,作比丘尼。独诣山中,行到佛所,未至中道,有流泉水,女因饮水,澡手照影,自见面像,姿妍无比,即便念言:“云何自弃作沙门耶且当暂时快我私情。”便即还家。佛知莲华应当得度,乃化作妇人,端丽绝世,胜莲华女,寻路而来。莲华见之,心甚爱敬,即问化人:“从何处来?夫主内外?皆在何许?云何独行而无侍从?”化人答言:“自城中来,欲还归家,虽不相识,可共同行,还到泉水上。”莲华言善,于是二人相将,还到泉水上。化人陈意委曲,谓行路倦乏,即就地睡,枕莲华膝。须臾之顷,忽然命绝,膨胀臭烂,腹溃虫出,齿落发堕,肌体解散。莲华见之,心大惊怖,云何好人忽便无常,此人尚尔,我岂得欠?应当诣佛,精进学道,即至佛所,五体投地,作礼自陈,佛告莲华:“女人有四事,不可恃怙,一者少壮会当归老,二者强健会当归死,三者六亲欢娱会当别离,四者财宝积聚会当分散。”莲华闻法,欣然开解,得阿罗汉。
【译语】世尊(凡是佛,同有十种名号,佛与世尊即十名之二,此世尊乃称释迦牟尼佛也)。在罗阅只耆阇崛山说法时,国中有一淫女,名曰莲华(华即花之正字,花乃俗字),他自己发生善心,便放下一切世事,出家做比丘尼。独自向耆阇崛山走去,为的是要礼佛,要听佛说法,走不到一半路,经过一股流泉水,女掬水饮之,洗手时照见影子,自己看见自己面貌,十分妍丽,心上一转念头,我有这样美色,为什么不知利用,反放弃了出家呢?不如且慢出家,先享受几年情欲的快乐。主意既定,便即还家。其时佛在山中,知道莲华女应当得度,乃化出一位妇人,端丽绝世,胜过莲华女十佰倍,寻路行到莲华家中。莲华一见,心里极度爱敬,殷勤问化人道:“从那里来?丈夫及眷属亲戚都在什么地方?为什么独行?没有一人陪侍?”化人答言:“从城中来,欲回家去,既蒙一见如故,敢请送我同行到泉水边。”莲华说好极,于是二人同行,回到泉水边。化人娇喘微微,说是行路倦乏,二人坐下休息,化人把自己的头搁在莲华的膝上,睡倒下去。不料睡下后,立即气绝身死,而且身体立刻肿胀臭烂起来,肚腹溃裂,虫蛆涌出,齿落发脱,肌肉身体,登时腐烂得不成模样。莲华见了,非常惊怕,为什么这样美丽的人,好好的忽然无常,此人尚且如此,我面貌不如彼者,岂能常久不死。还是赶快投到佛前,努力学道的好,想罢,即到佛前,五体投地行礼,陈说学道志愿,及所遇妇人忽然死烂之事,佛便告莲华道:“女子有四件事,最是靠不住,一者,年龄虽然少壮,终会变老;二者,身体虽然强健,终会死灭;三者,六亲虽然欢爱,终要别离;四者,财宝虽然攒积,终要分散。”莲华闻法,欣然开解,得阿罗汉果。
【释义】三界无安,犹如火宅,诸佛菩萨以百千方便救度于人者,无非欲令离此火宅,得究竟安乐而已。世俗种种贪著,以为快乐者,在修道人看来,皆是桎梏,把人束缚得不能出此火宅;而少壮之人最难解脱者,惟有淫欲。世所谓爱情,所谓恋爱,若微细推察,则百分之九十九源于淫欲,即使高尚其志,好色而不淫。然所好之色身,本是幻有,一旦无常,即肿臭烂裂,虫蛆咂食,纵在少年,外色姣好,而其身中屎尿污液,亦复极不清净,果何所取而爱好之耶?色欲有丝毫不断除,无论如何修持,终不能出离欲界,何况出离三界。
【经文】昔有一蛇,头与尾自诤,头语尾曰:“我应为大。”尾语头曰:“我应为大。”头曰:“我有耳能听,有目能视,有口能食,行时在前,故应为大,汝无此术。”尾曰:“我令汝去,故汝得行耳,若我以身绕木三匝,不放汝行,汝其奈何。”于是尾即绕木三匝,三日不放,头不得求食,饥饿垂毙,乃语尾曰:“汝可放之,听汝为大。”尾闻其言,即时解放,头复语尾曰:“汝既为大,应须前行。”尾即在前行,未经数步,堕入火坑而死。
【译语】昔有一蛇,头与尾不能和衷合作,互相争论,皆要做上首,蛇头道:“我有耳朵会听,有眼睛会看,有嘴巴能吃东西;走路时候,也是我在前面,自然我该做上首,你并无此种能耐呀。”蛇尾道:“我允许你走路,你才得行动,我若不允许,只要找个小小树干,绕个三匝,不放你行动,你尚有何法?”说罢,当真绕树三匝,经三昼夜,牢牢不放。蛇头果然不能行动,因之不能觅食,饿得要死,只得低首乞和,说道:“算了罢,请你放行,让你做上首。”蛇尾听了,解放下来。蛇头又道:“你既为上首,该让你前行了。”蛇尾便大摇大摆倒行逆游起来,行不了几步,不知道前面有个火坑,堕入坑中,与头一同烧死。
【释义】凡百职业,分工合作,尤须各守本分,和衷共济,然后社会可以繁荣,国家得以兴盛;倘不安其天然本分,而妄争上首,则招致祸患,可以自取灭亡。清末光绪三十年左右,试行征兵,自知识阶级以至小学生,一律提倡军国民教育,恨不得把个小卒抬到天上。结果,到民国初年,造成许多军阀,人人皱眉,个个叫苦;后来又提倡女权,结果只见多了许多脱轨离婚,以及非夫妇而实行同居等事;再后来又高唱劳工神圣了,劳资纠纷,便是初步结果。以后说不定还有别的把戏,这都是不守本分,妄争上首之例呀!
【经文】佛在舍卫城,时优善那邑有年少居士,出行嬉游,见一女人,名莲华色,色如桃李,女相具足,居士情生爱重,便娉为妇。婚后少时,妇便有身,送归母家,以待分娩,日满生女。夫以妇在产,不复依近,乃私通于其母。莲华既知,便委去,夫妇道绝,复恐累父母,顾愍婴孩,吞忍耻愧,还于夫家。养女八岁,然后舍去,至波罗奈,饥渴疲极,于水边坐,时有长者,出行游观,见而爱重,即问:“卿所居父母氏族为谁?而独在此。”莲华色言:“我某氏女,今无所属。”长者复问:“若无所属,能作我正室否?”答言:“女人事夫为重,何为不可?”即便载归,拜为正妇。莲华色料理其家,允和小大,夫妇相敬,至于八年,尔时长者语其妇言,我有财产在优善那邑,未尝收息,于今八年,考计生利,乃有亿数,今往敛之,与汝暂别。妇言:“彼邑风俗,女人放逸,君今独往,或失丈夫操。”答言:“吾虽短昧,不至此乱。”妇复言:“若必尔,可去,愿闻一誓。”答曰:“甚善,若发邪心,身与念同灭。”于是别去。到于彼邑,计敛处多,遂经年载,思室渐深,自念我若邪淫,乃违本誓,更取别室,不为负信。即便询访,遇见一女,颜容雅妙,视瞻不邪,共相敬爱,便往求婚。其父以长者高木大富,欢喜与之。责敛既毕,携还本国,安处别宅,然后乃归,晨出暮返,异于平昔。莲华色怪之,密问从人,从人答:“有少妇。”长者暮还,莲华色问:“君有新室,何故藏隐不令我见。”答言:“恐卿见恨,是故留外。”妇言:“我无嫌妒,神明鉴之,便可呼归,助君料理。”长者即将新人还,乃是其女,母女相见,不复相识。后因沐头,谛观形相,乃疑己女,便问乡邦父母姓族,女具以答,乃得其实。母惊惋曰:“昔与母共夫,今与女同婿,生死迷乱,乃至于此,不断爱欲,出家学道,如此倒惑,何由得息?”便委而去,到祇洹门,饥渴疲极,坐一树下。尔时世尊,与大众围绕说法。莲华色见众人多,谓是节会,当有饮食,便入精舍,见佛世尊为众说法,闻法开解,饥渴消除。于是世尊遍观众会,谁应得度,唯莲华色应得道果,即说苦集灭道。妇便于坐上远尘离垢,得法眼净。既得果已,一心合掌,向佛而住。佛说法已,众会各还,时莲华色前礼佛足,长跪合掌白言:“于佛法中愿得出家。”佛即许之。告波阇波提比丘尼,汝今可度此女为道,即度出家,受具足戒,勤行精进,逮成罗汉,具八解脱,颜容光发,倍胜于昔。入城乞食,一婆罗门见之,心生染著,自念:“此比丘尼今不可得,当寻其住处,方便图之。”后复行乞食,此婆罗门于后蹑入,伏其床下。是日诸比丘尼竟夜说法疲极,莲华色还房,仰卧熟眠。于是婆罗门从床下出,作不净行,时莲华色比丘尼即跃升虚空。时婆罗门便于床上,生入地狱。
【译语】佛在舍卫城之时,优善那地方有一少年,出外散步,见一女子,名莲华色,艳如桃李,真是典型的美女子,少年一见生情,即聘娶成夫妇。婚后不多时,女便怀孕,照印度风俗,送归母家,以待生产。十月满足,生下一女,夫因妇新产,不能亲近,乃私通于女之母。莲华色知道了,恨其无耻,想把丈夫撵出,勿令到母家来,从此断绝夫妇关系。又一转想:所生女孩未离乳哺,倘由夫携归,恐难抚养,若留自养,又累父母多负担两个人的衣食,不得已,忍气还归夫家。直到女已八岁,可以离母,乃舍离家庭,独自逃出。一路行来,只图远离夫家,并无目的地。行到波罗奈地方,饥渴疲极;坐于水边,适有长者,出行游览,见而爱好,上前相问:“卿住居何处,父母何姓?为何一人在此?”莲华色答言:“我某氏女,今无所属。”长者言:“既无所属,能作我正室否?”答言:“妇人事夫为重,有何不可?”长者即命车载归,拜为正妇。莲华色料理家事,上下和睦,夫妻相敬,不觉过了八年。一日,长者语其妇言:“我有一部分财产在优善那地方,已八年没有收取利息了,计算下来,有亿万数,今欲往彼收取,与汝暂别。”妇言:“彼处风俗甚坏,妇女放荡,君今独往,恐失操守。”答言:“我虽才识短暗,尚不至任意淫邪。”妇言:“果能如此,当听君去,愿闻一誓。”长者答:“甚善。”即誓言:“若发邪心,此身与邪念即时毁灭。”于是相别出门。行到优善那,收取息债之处既多,经年尚未收毕,旅况凄凉,颇思女子。自念我若邪淫,恐违本誓,若再娶一房妻子,不为失信,遂留心访询。遇一少女,容颜雅妙,视瞻不邪,心中喜爱,便向其家求婚。父女知长者高才大富,欢喜许之。长者收债取息既毕,带了新娶之妻,还归波罗奈本地。恐两妻同住不和睦,乃把新妻安顿在别一宅中,然后回家。从此早出夜归,与往年情形不同了,莲华色见了,心上詑怪,暗地里问长者的从人:“每天到何处去?”从人答言:“别有一位少年夫人,住居别宅。”莲华色遂问长者:“君既娶有新室,为何瞒得实腾腾地,不给我见面。”长者答言:“恐卿怀恨,故留居外宅。”妇人言:“我并不怀恨妒忌,神明可鉴,只管请他回家,一同料理家务。”长者即带新室回家,此女即是莲华色的亲生女儿。因为从小别离已久,母女相见,各不认识。后因沐头,莲华色细视其形貌,疑是自己女儿,问起乡邦及父母族性,女一一告之,方知其实,母惊且恨。言:“昔与母共一夫,今又与女同一婿,生死迷乱,至于如此,若不断除爱欲,出家学道,则此等颠倒惑乱,何由得息?”便委弃逃出。行到世尊所住的祇洹门首,饥渴疲极,坐一树下。那时世尊与大众围绕说法,莲华色见人这样多,认为是什么节会,当有饮食可乞,即走进祇洹精舍,见佛世尊为大众说法,听了片时,闻法心解,饥渴顿忘。于是世尊默察在会大众,谁应得度,惟有莲华色应得道果,即为说苦集灭道的四谛。妇人即于座上远离尘垢,得法眼净。他既得道果,只一心合掌,向佛而住,更不起杂念妄想。佛说法毕,会众各散,莲华色向前,作礼佛足,长跪合掌白言:“愿于佛法中出家。”佛即许之,告波阇波提比丘尼(波阇波提即释尊之姨母,释尊降生,母即丧亡,育于姨母,后成道。姨母及许多信女欲出家随从,佛不许,再三哀恳,乃制比丘尼戒,始有比丘尼;故波阇波提为比丘尼上首。):“汝今可度此女修道。”即度出家,受具足戒(具足比丘尼之戒律也),勤行精进,直到成罗汉果,具八解脱(罗汉果中八步的解脱,犹如升级。)而容颜焕发,倍胜于昔。一次入城乞食,一婆罗门见之,心生染著,心想:“此是出家的比丘尼,不能聘娶为妻,只好寻访其住处,想法图之。”后比丘尼复行乞食,此婆罗门候其出来,便暗从后门掩入,伏于床下。这天诸比丘尼因终夜说法,十分疲倦,莲华色还房,仰卧熟睡。于是婆罗门从床下爬出,做出不净的行为来,莲华色比丘尼觉知,即时踊身空中,而婆罗门即时于床上,以肉身堕入地狱去。
【释义】莲华色未出家时,为人并无缺德,嫌夫私通于母而弃之,耻也;不忍生女之无人抚养,慈也;不忍父母之担负衣食,孝且廉也;再嫁长者,和于其家,敬于其夫;长者再娶,复能不妒,妇德备也。从世间法而论,妇女如此,亦可谓难能希有矣。然两嫁而两遭母女同牡,似乎欲洁其身而不可得;则因无始以来无明障蔽,非世间法所能速破也。吾辈具缚凡夫,亦复如是。妻妾子女,痴爱无极,安知过去生中不为冤对,今世怨仇,恼恨无极;乃至猪羊鸡鱼,充吾口腹者,安知过去生中不为父母眷属,若非断除贪爱,何由解脱无明?莲华色行修缘熟,值佛住世,故得即身证罗汉果。吾辈行多失检,又生于末法之世,进修极难,若非警惕自勉,安能克胜深重之业障哉?至于婆罗门逞其邪欲,明知比丘尼不可得,而复设计犯之,其肉身生堕地狱,理故应尔,不足为异。莲华色既在寐中,不为毁戒,故仍有神足通,能踊升虚空也。
【经文】舍卫国中,过去世有狗,舍其自家,至他家乞食。入他家时,身在门内,尾在门外。此家主人是一居士,打狗,不与食。狗到官所,白言:“是居士,我到其家乞食,不与我食,而反打我,我不破坏狗法。”众官问。“狗有何法?”答言。“我在自家,随意坐卧,至他家时,身在门内,尾在门外。”众官命唤居士来,问曰:“汝实打狗不与食耶?”答言:“实尔。”众官问狗:“此人应如何处治?”狗言:“给与此舍卫城大居士职。”官问何故?答曰:“我昔在此舍卫城中,作大居士,以身口作恶故,乃受是狗身。是人之恶甚于我,若令是人得职位力势者,当大作恶,死后必入地狱,受极大苦恼。”
【译语】舍卫国是释迦牟尼佛久住说法之处,其国于过去世中有一只狗,本有人家养的,不是野狗,这狗却离了本家,向别一家讨东西吃。讨时十分把细,身在此家门内,尾在门外。此家主人是一位居士,见狗讨吃,把狗打出,不给他吃。狗便跑向官厅告诉:“有一居士,我到其家讨吃,不与我吃,而反打我,我却并未破坏狗规矩。”众官问:“狗有什么规矩?”答道:“我在家里时,出入坐卧,可以随意,往他人家时,身入门内,尾在门外,并未胡乱闯进去,这便是狗规矩。”众官即使人叫这居士来,问道:“这狗向你讨东西吃,你是不是打他,不给他吃?”居士答言:“是的。”众官又问狗道:“依你,要怎样处罚此人?”狗道:“请罚他做舍卫城大居士之职。”官道:“大居士是富厚有势力而享福的,那么,是赏他不是罚他了。”狗道:“不是这样说,我前身本是舍卫城大居士,因为凭借势力,身口作恶,故转世受狗身。此人之恶比我更甚,倘使他有了职位势力,一定会大作恶事,好叫他死后入地狱,受大苦恼也。”
【释义】修持人不愿得人天福果,倘未能脱轮回的话,宁可投生较清苦人家,但求早遇善知识,早闻佛法,好继续修持。为什么缘故呢?因为天上没有贫穷苦楚的人,所见所闻,皆是娱乐享福,便发不起慈悲心来;慈悲心为修持之根本,若无悲心,极难修持,不修则福尽还堕恶道;若生人间富贵人家,那么,这狗与官所说的话,就是榜样。故不愿受人天福果,自有远大理由,非嫌富乐穷也。不过,富贵人也可利用他的富贵,大作功德,大弘佛法,则其得福,自比贫贱人为尤易。所虑享受既惯,又复贪欲无厌,营营不肯自休,不得闻知佛法,或得闻知而不信,这是多数富贵人通病,愿富贵人急急自省焉。
【经文】佛在王舍城,无敢为剃发者,唯有一童子,名优波离,为佛剃发。儿父母在佛前,合掌问佛:“儿剃发尚可否?”佛言:“甚能剃发,但身太曲。”父母教儿小直。佛又言:“善能剃发,而身太直。”父母告言,莫太直。佛言:“善能剃发,而入息太粗。”父母语,莫粗入息,令佛不安。佛又言:“善能剃发,而出息太粗。”父母语,莫粗出息,令佛不安。时优波离入出息尽,入第四禅。佛告阿难言:“优波离已入第四禅,汝取其刀。”阿难奉教,阿难持故盛发器,收世尊发,佛言:“不应以故器盛。”时有瞿波离王子,领军征讨,来索佛须发,佛与之。王子言:“不知所安。”佛言:“安金塔银塔宝塔杂宝塔中,缯彩钵肆酖岚婆衣头头罗衣裹。”又云:“不知何持?”佛言:“象马车乘若辇若轝,若头肩上担。”时王子持世尊发去,所往征讨得胜。王子还国,起佛发塔,此是世尊在世时塔也。
【译语】佛门规矩,出家做比丘比丘尼者,不留须发。释迦牟尼佛应化此世界时,亦现比丘身,当然亦照比丘规矩,须发长时,即须剃去。佛在王舍城时,竟没有人敢为佛剃发,只有一童子,名优波离,能为佛剃发。剃时,他的父母从旁监视,合掌问佛道:“小儿剃发尚好否?”佛言:“很能剃发,只是他身子何必弯得这样曲。”父母便教小儿站直些。佛又言:“剃发是剃得好,只是身体又嫌太直了。”父母又教他也不要太直。于是小儿站得曲直适当了,佛言:“剃是剃得好,可惜入息(呼吸的吸气)太粗。”父母便嘱咐他入息勿粗,令佛不安。佛又言:“剃发是好的,但出息(呼气)太粗。”父母又教诫他不得粗出息,令佛不安。那时优波离出入息都细得没有了,登时入定至第四禅。佛告阿难(佛之堂弟,随佛出家,为佛侍者。)言:“优波离已入定至第四禅,定中不能持刀剃头,你把他的刀接下来吧。”阿难领命,接了刀,又取向来所用旧的盛发器,收取世尊剃下的发。佛言:“今天不宜用这旧器盛。”阿难即换新器盛了。那时恰巧有一位瞿波离王子,领兵征讨,来乞请佛须发,佛即以新剃须发与之。王子请问如何安放供养,佛教他安放于金塔银塔宝塔杂宝塔中,缯彩钵肆酖岚婆衣头头罗衣裹(此句原文如此,钵肆以下未详,大概谓用上妙衣服包裹也)。王子又请问如何装载,佛教他用象用马,用车乘,或辇(人力推挽之车),或轝(人力肩负之乘具,若今轿子),或头上肩上担,皆可以。王子请得世尊须发而去,依世尊所示,随军装载,于是他征讨所到,无不得胜。王子还国,即用金银诸宝建佛发塔,此是世尊在世时之塔也。
【释义】剃发虽有技术,学之并不甚难,佛世尊现比丘身,守比丘律,并不讲究修饰,平常发匠皆能剃,何致于没有人敢剃呢?原来正法住世之时,人人知道敬佛,人人知道一点佛门规律;因为‘出佛身血’是七逆重罪中第一重罪,七逆罪不通忏悔,只有堕无间地狱,亿劫受苦。发匠深怕剃时保不定不出血,故不敢剃。其实,做人与修持之道,肆无忌惮固然不可以,存心著意的求福避罪也不可以,这便是佛门修心的紧要关键,叫做‘不著相’。优波离是天真烂漫的童子,比较没有求福避罪之心,故敢为佛剃发矣。
诸佛功德,无量无边,不可思议,故任何人供养承事于佛,瞻礼赞叹于佛者,其得福亦不可思议;是故童子为佛剃发,即证第四禅。王子奉佛须发,即战无不胜。第四禅者,色界十八天之上层九天也;行十善业,深修禅定,但未断见思惑者,生于此天。生此天者,已无饮食男女诸欲,但有色身(形体),故曰色界。童子于剃发时入第四禅。非必神游于四禅之天,但其静定境界,已证得四禅天之果耳。于此须注意者,童子对于佛语与父母告诫,皆柔顺奉行。王子征讨,必是征讨有罪与不用命,决非存心要吞并独霸,攫取人力物资者,如其不然,亦不得证四禅,不得获胜也。
【经文】昔有一人,辞亲学道,得成罗汉。凡有恩者,以道力尽行拔济,独见其母在泥犁地狱中,未得济度。其人广求方便,期脱母苦。观见边境有王,害父夺国,七日后当死,受罪之地与其母同。乃夜到王宫,于壁上显现半身,王见而恐怖,拔刀斫其颈,刀即落地,而比丘不动,王知为神僧,叩头谢过。比丘问王:“汝害父篡国耶?”王答曰:“实然。”曰:“汝命只余七日,死入地狱,故来相告。”王即哀求救济,比丘曰:“若大作功德,恐已不及,王可但念南无佛,七日不绝,便得免罪。”王遂一心称‘南无佛’,七日不懈,死后神识清明,犹知入泥犁门,仍称南无佛,泥犁即泠,一狱中罪囚尽得脱出。比丘便为说法,比丘之母及王,与泥犁中人,皆得度脱。
【译语】昔有一人,从小得父母之许可,出家学道,得成罗汉。罗汉者,死后超出三界,不再入轮回的果位也。佛法怨亲平等,只报恩,不报怨。罗汉是有神通的,用神通力来报恩,自然报得又普遍又澈底,比吾们凡夫的报恩,相去远得很了。这位罗汉,运用神通力,把过去现在世中所有有恩于他的一切有情(有情就是有生命的东西,包括天仙鬼神鸟兽虫鱼等等,不但指人;因为过去现在许多恩人,或有他种善恶业,不一定常常投生为人也。),通通解脱了苦楚,皈依佛法了。只有今世的生身老母,堕落在地狱中受苦,还不曾有法子救出。这罗汉便运用神通,四面八方观察探索,为的是要找到一种方法,救度母亲。他看到边境有个国王,原来是杀害了父亲老王,夺得的国家与王位。这样弑父弑君,罪报自然大得说不尽。罗汉看到他七天后寿尽须死,死后受罪的地狱,恰好与自己老母在一处。于是想到法子了,他用神通进入王宫,在国王面前墙壁上显出上半个身体来,那国王见了害怕,拔出刀来向壁上和尚颈根里斫去,岂知还没斫著,刀已脱手落地,壁上和尚依然不动,国王方知是神僧示现,并非什么鬼怪,便叩头服罪。和尚问道:“你是弑父夺国的呀!”国王知道隐瞒不了,而且心上也动了一点悔罪之念,便老实承认了。和尚叹道:“可怜得很,现在你的寿命只有七天了,你死时才一断气,立即堕入地狱,受无穷之苦,我特来告知。”国王听了,哀求救济。和尚道:“若要大大的做一番功德呢?只有七天工夫,已是来不及,这样罢!请你诚心念‘南无佛’三个字,尽这未死的七天中,一心念佛,不问他事,此外更无妥善之法。”国王当真一心一意的念‘南无佛’,七天不断,七天过后,果然死了,死时神识并不昏迷,分明觉知自身堕入地狱门,亏煞七天念佛念得纯熟了,入狱时仍像未死一样的念。说也奇怪,才念出一声‘南无佛’,那地狱顿时清凉下来,种种刑具顿时化为乌有,满狱的罪犯顿时脱出,那国王本人及罗汉的母亲当然也在其内,这位罗汉便向他们说法,于是老母国王与一狱之囚一齐度脱。
【释义】凡是恶人作恶,自己心上也未尝不知这是恶事;一则因为不大相信果报,以为瞒得了人,或是势力压服得人,就不妨为所欲为;二则羞恶之心,敌不过贪嗔之念,于是为非作歹,甚至敢于弑父弑君起来。既经作恶之后,一面怕人世间的揭穿与报复,一面也怕鬼神降罚,所以想尽方法,隐瞒他所作之恶。若是有势力的人,就更进一步,用势力镇慑人,防备人,非但不容报复,甚至不许人开口议论他。秦始皇的偶语腹非,袁世凯时代的莫谈国事,都不是么?倘或有什么鬼神的灵异显现,他内心的恐怖,正复非可言喻。前面说的那个国王,若使没有作什么罪恶,则壁上见半身和尚时,心君泰然,尽可置之不睬。无如他曾经弑父篡位,心上正提防鬼神降罚哩。一见壁像,自然害怕,还以为鬼神也可用恶势力来驱退,所以拔刀便斫,直等斫不上身,然后知道国王的威风,至此完全无用,只得叩头服罪,承认弑父了。唉!弑父篡位,原是贪图享受,但是王位到手之后,操心虑患,内心里何尝有一刻安宁,真所谓心劳日拙,却是何苦来!何况还有大地狱无穷罪报呢?
地藏菩萨本愿经云:“若有众生,不孝父母,或至杀害,当堕无间地狱,千万亿劫,求出无期。”这国王有弑父之罪,所堕的自然是无间地狱,罗汉母亲同在一处,自然也是无间地狱。地藏经说无间地狱之苦况云:“其狱周匝万八千里,狱墙高一千里,悉是铁围。上火彻下,下火彻上,铁蛇铁狗,吐火驱逐。狱墙之上,东西而走,狱中有床,遍满万里。一人受罪,自见其身遍卧满床;千万人受罪,亦各自见身满床上。众业所感,获报如是。又诸罪人,备受众苦,千百夜叉,及以恶鬼,口牙如剑,眼如电光,手复铜爪,拖拽罪人;复有夜叉,执大铁戟,中罪人身,或中口鼻,或中腹背,抛空翻接,或置床上,复有铁鹰啖罪人目;复有铁蛇,缴罪人颈,百肢节内悉下长钉,拔舌耕犁,抽肠判斩,洋铜灌口,热铁缠身,万死千生。业感如是,动经亿劫,求出无期。此界坏时,寄生他界,(此世界毁灭时,即寄生他世界之同样地狱而受苦。)他界次坏,转寄他方;他方坏时,展转相寄。此界成后,(世界有成住坏空四时期,每期历时八十劫,此谓坏后经空时期而再成也。)还复而来。无间罪报,其事如是。又五事业感,故称无间。何等为五?一者,日夜受罪,以至劫数,无时间绝,故称无间。二者,一人亦满,多人亦满,故称无间。三者,罪器叉棒,鹰蛇狼犬,碓磨锯凿,剉斫镬汤,铁网铁绳,铁驴铁马,生革络首,热铁浇身,饥吞铁丸,渴饮铁汁,从年竟劫,数那由他,苦楚相连,更无间断,故称无间。四者,不问男子女人,羌胡夷狄,老幼贵贱,或龙或神,或天或鬼,罪行业感,悉同受之,故称无间。五者,若堕此狱,从初入时,至百千劫,一日一夜,万死万生,求一念间暂住不得,除非业尽,方得受生,以此连绵,故称无间。”此皆地藏菩萨承佛威神,亲口所说,非但无一字虚妄,亦且说得少分,未及说全,地狱之苦,可不惧哉?
法华经云:“若人散乱心,入于塔庙中,一称南无佛,皆已成佛道。”一念称佛,何以便得成佛?须知三界惟心所现,万法惟识所造,故学佛最重发心。一念称佛之际,身心归敬,已种善根,况佛之威德慈悲不可称量。我若念佛,佛亦念我,佛之所念,佛道可成,何况灭罪。国王念佛,而无间清凉,狱囚尽出,理固当然,不足异也。然念佛亦复不易,地狱业报重时,或心欲念佛而口不得出,或教之念佛而梦不闻见;故须趁未死之时,诚心持念,期于纯熟;最要是将死之际,尤须放下一切,专心念佛,亲戚眷属从旁助念,使神识清明,一心归敬,所谓‘临终正念’是也。若啼哭叫唤,以世事扰乱其心,非但不能缓死,徒令死后心乱业重,随业受苦,不能念佛自救,不可不知。净土宗专念‘南无阿弥陀佛’,不但灭罪,又恃弥陀誓愿,度生西方,永不堕落。故净土法门,简易稳当,人人可学,惟除没有真信切愿耳。
【经文】有外道婆罗门妇,名曰提韦,夫亡家贫,自责孤穷,欲自烧身祠天,求当来福。时有道人,名曰辩才,教化提韦女人云:“譬如有牛,厌患车故,欲使车坏,前车若坏,续得后车,轭其项领,罪未毕故,人亦如是。假令烧坏百千万身,罪业因缘相续不灭,如阿鼻狱烧诸罪人,一日之中八万过死八万更生,过一劫已。其罪方毕。况复汝今一过烧身,欲求灭罪,何有得理?”提韦白言:“当设何方令得罪灭?”辩才答言:“前心作恶,如云覆月,后心起善,如炬消闇,自有方便灭除殃罪,现世安隐,后生善处。”提韦闻已欢喜,忧怖即除,即率家内奴婢眷属五百余人,围绕叩头,恭敬合掌,白辩才言:“尊向所说灭罪事由,愿更为说除罪之法,当如法行。”辩才答曰:“起罪之由,出身口意,身业不善,杀、盗、邪淫;口业不善,妄言、两舌、恶口、绮语;意业不善,嫉妒、嗔恚、憍慢邪见,是为十恶。受恶罪报,今当一心忏悔。若于过去,若于今生,有如是罪,今悉忏悔,出罪灭罪。当自立誓,救度眷属,代其忏悔。所修福善,施与一切受苦众生,令其得乐。众生有罪,我当代受,缘是受身,至成佛道。忏悔讫已,更赐余善,当勤奉行。”辩才更为授十善法,欢喜信受。
【译语】南方有一句俗语:“死要面子活受罪”实在是经验出来的甘苦之言。在荒年,或兵马乱世,或身家遭遇不幸,衣食困难之际,农工阶级还能勉强自食其力;独有士夫阶级,俗语所谓‘长璊党’者,收入既大大减少了,支出呢?因要维持相当体面之故,却处处不能节俭,此中苦楚,诚复难言。这一节未曾有经所说的婆罗门妇,便是一个例子。
印度有一个外道婆罗门妇人,名叫提韦,丈夫死后,家计贫穷下来。可是因为自家是婆罗门族,乃印度四种族中头等高贵门户,眷属奴婢共有五百余人,吃饭穿衣是万万省不了的。这五百余人的衣食,叫提韦一个寡妇如何支持?提韦受了贫穷的苦楚,也像中国普通妇女一样,以为‘前世不修,必须修来世’。那时印度有一派外道,认为快乐须用痛苦换取,今生越是熬得痛苦,来世越是受得快乐。提韦大概也盲从这一派外道的传说,他想身体的痛苦,莫过于活活的火烧,预备烧自己的身体来祭天帝,一则把今生的痛苦换来世的大快乐;二则天帝受祭,自然也要帮我忙,给我福;三则烧死了自然免除支持门户的责任。这样计算著,尚未实行,恰好有一位佛门有道之士,名叫辩才,闻知提韦打算烧身祭天,便来教化开导他。辩才向提韦道:“你因家主责任重大,负担不起,想烧身一死了之,要知死虽死了,你的责任仍不能免除,为什么呢?譬如一头牛,不胜拉车之苦,以为车若毁坏,便可不拉,便一心打算毁坏那车子,不知前车虽坏,主人会别弄一车,仍旧轭住颈项,非拉不可。这中间的原因,因为前生造了恶业,今生所以受罪,罪未受满,不能免除。牛是这样,人也是这样,说到烧身的话,阿鼻地狱中的罪人,昼夜受烧,烧得一昼夜间死去复生各八万次,这样烧到一劫之久,其罪方尽。你如今只烧一次,便想灭罪,这如何办得到?”提韦听了,觉得有理,便请问:“可有什么法子,令罪业消灭?”辩才答道:“善恶罪福,都由心起。从前心起一念作恶,好比月亮被云雾遮蔽了,其亮原在,此后倘能心起一念行善,好比燃起火把,黑暗顿时变作光明。真要消灭罪业,怎会没有法子,那法子不但灭罪,而且能使现今世安稳,未来世生于善处哩!”提韦听得十分欢喜,顿时把满腔忧惧扫个干净。即便唤齐全家眷属奴婢五百余人,围绕叩头,恭敬合掌,请问辩才道:“尊者刚才说了灭罪的理由,如今请求再说灭罪的方法,吾等当照法奉行。”辩才道:“若要灭罪,须探求罪业来由,罪业无非出于身口意三者。身业不善有三桩,一为杀生、二为偷盗、三为邪淫;口业不善有四桩,一为妄言、二为两舌、三为恶口、四为绮语;意业不善也有三桩,一为嫉妒、二为嗔恚、三为憍慢邪见。合而言之,身三口四意三,是名十恶。人于十恶中造了恶业,或少或多,乃至全犯,皆须视恶轻重,受其罪报。如今要灭罪,第一须一心至诚忏悔,凡是过去世中以及现在世中,所造罪恶,从今一齐忏悔,从今决不再造,如此便可出罪灭罪。不过忏悔须是死心塌地,痛哭流涕地立誓,忏悔后须当真步步小心,绝不再犯,决不是随便口头说说的事情。若要救度眷属,也可以带他们教导他们忏悔,忏悔后,又时时监察督促他们,勿令再犯。一方面再要发广大慈悲心,凡我所修得的福善,尽施与一切受苦众生,令其得乐。众生所犯罪恶,我当代他们受报,如是修持,今生如是,来生也如是,生生世世,无不如是,直到成佛为止。”提韦遵信忏悔了,辩才又教他种种善业,给他说十善戒,令勤力奉行,提韦一一欢喜信受。
【释义】大多数太太奶奶们吃素念佛,皆因环境有很大的缺陷,存著「前世不修,且修来世’的心,这似乎太看轻自己了,而且这样的应用佛法,也太觉得大材小用了。修佛法而换取来生福报,那是最轻松最容易的事;不过既得了富贵之福,便容易造恶业,既造恶业,又须受苦,非但环境缺陷,连三途恶道都说不定要尝尝味道,那么,修福岂不是堕落的因由。提韦打算烧身祭天,也是未能免俗。辩才却教化他修正法,发正愿,这是我们所当首先注意的。
身口意三业,开为身三口四意三,而成十业。十业自分善恶,为上升与堕落之因,学人不可不察。从杀以至邪见为十恶业,反之;从不杀生以至不邪见,为十善业。受持十善者有十善戒,为大乘在家之戒,持十善戒不失,即无他修,亦生欲界诸天,次之亦不失人道。十善业是佛教徒基本下手之途,故略说如下:
一不杀生:虽臭虫蚊蝇皆不可杀,但可驱拂,或弃掷而止。肉食与杀生相联,倘一时不能断肉食,为戒杀故,但可食三净肉。三净者,一不见杀,二不闻杀,三不疑心为我而杀。此中前二项,近于孟子所谓‘君子远庖厨’,颇似掩耳盗铃,必须加入第三项,方为无弊。盖鸡鸭活鱼之类,入厨而杀者,皆是为我特杀,除去为我特杀,则不见不闻,自与仅仅远庖厨者不同矣!尝见新人物强辩,略谓:“水中空气中皆有微生物无数,人无论如何,不能不饮水,不能不呼吸空气;一饮水则水中生物被杀无数,一呼吸则气中生物被杀者亦无数,如此而复斤斤言戒杀,岂非痴人说梦?”不知水中空气中之微生物虽诚被杀,然皆出于不得已,既无杀之之意,更无杀他以利我之心,岂同食肉之人,既有蔬谷可以养生,而复杀他命以快我口腹。故二者虽同是杀生,而无罪有罪,自不待智者而辨矣。
二不偷盗:看似易守,其实极难不犯,盖非给我而取之者,皆属偷盗,非但不做小偷强盗而已。譬如任职公司机关之人,偶写私人信件,随手取用公共笺封,此极平常之事,不知已犯偷盗矣。又如寄邮件,印刷物费轻,信件费重,若于一册印刷物中夹一极小条子,写一二句极简单之语,而此册仍作印刷物寄,亦已犯偷盗矣。推此而论,吾侪几于无日不偷盗,不可不猛省。
三不邪淫:在家有妻妾,自不禁房事,若非自己妻妾,便入邪淫之条。若更严格的说,即使自己妻妾,但非望生育而行,亦是邪淫。
四不妄语:为十善戒中极难守最易犯之一条。如强不知以为知,以及悬揣臆测之词,无非妄语。商贾营业,大至洋行字号,小至肩挑负贩,苟有讨价还价,无不打极大妄语。若夫买空卖空,造空气,放谣言,尤其是专恃妄语以图利。尝有大德守妄语戒,竟终年不发一言,问之亦不答,若必须言语,则用笔谈,实因一开口极易涉妄,并非故示奇特也。
五不两舌:两舌亦妄语之一种,即向对峙之两方面前,说两种口气的话,其意欲两面讨好故也。两种口气既不同,假定一种合于事实,则他一种已是妄语,何况有两种皆妄不实者。又普通妄语不过欺骗听者而已,两舌既用于对峙之两方,能使两方嫌恨愈深,至于横决,则两舌之罪尤大于妄语矣。
六不恶口:恶口即粗恶带骂詈式之口气,正式骂詈当然亦属恶口,农工阶级犯者较多,妇女亦易犯,如‘死人’等皆是。
七不绮语:绮语者,希图动听,带有秽浊意邪淫意之语也。
第八戒:依此经是不嫉妒,通行则为‘不悭贪’,嫉妒似可包摄于第九嗔恚中。悭谓应给与他人之财物而不给与,或故意迟缓给与,减少给与是也;贪谓不应取而取,或一念欲取之,皆是,此亦极易忽略而犯者。
九不嗔恚:嗔恚即发怒,而亦包括气恼怨恨诸情,处事须心平气和,乃能恰当。心有嗔恚,则发为行动,必致偏激,易于误事。且人事虽有败坏可嗔之处,而嗔恚之发,决不能使已败坏之事恢复正常,则嗔恚为多事,徒苦自己耳。然极易犯,鄙人性亦易嗔,正所谓说得到做不到者。孔子因颜渊能不迁怒,赞为好学,可知不迁怒已极难,而况于不发怒乎。然学人当努力自勉,不当援颜子之事而自恕耳。
十不邪见:凡于佛法以外,信受种种外道,种种宗教,皆为邪见。此非佛门心量窄而门户深也,实因惟有佛之知见为正知见,从最正之佛知见望其他知见,自然皆是邪见。但所邪有浅深耳,即在佛门,倘信奉二乘声闻,不修大乘,亦属邪见。此经‘邪见’上有‘憍慢’二字,憍字音义同骄,憍慢即自大之意,未悟而自以为已悟,未修证而自以为已修证,不通晓而自以为通晓,皆憍慢也。
【经文】大月国弗迦罗城,有一画师,名曰千那。往来东方多刹施罗国,作客卖画,经十二年,得三十两金,携还本国。过见众僧,发心布施,即问维那(司寺中事务者之称):“须金几何,得饭僧一日?”答曰:“可用三十两金。”画师即倾囊并付维那,告之曰:“乞办一斋,我明日当来。”即空手归家。妇问:“十二年作得何等物?”答曰:“得三十两金,已作福田,付僧设食。”妇怒,缚夫送官,其陈上事,官问:“何以不给妇儿而以施他?”画师答曰:“我前世未作福,故今生贫穷辛苦,得遇众僧,是良福田,若复不种善因,后世复贫,贫苦相续,无有脱时,是故并施众僧。”其断事官是优婆塞,闻言称善,即脱璎珞及所乘马并聚落以施画师,谓之曰:“汝施众僧,若众僧未食,是为谷子未熟而芽已生,而大果犹在后焉。”
【译语】大月国弗迦罗城,有一画师,名叫千那。往来于东方多刹施罗国,卖画为生,辛苦了十二年,积得三十两银子,携还本国;尚未归到家中,遇见众僧,忽然发心布施,即问寺中司事的维那道:“若供养众僧一天的饭食,须要多少银子?”答道:“要用三十两银子。”画师即倾囊中所有,给与维那,说道:“请代办一斋,我明日再来。”遂空手回家。其妻问出门了十二年,得到怎样的收获。答道:“积得三十两银子,刚才已做了福田,给与寺僧设食了。”其妻恨怒,一道绳子把丈夫缚起来送官,诉说上项事情,官问画师:“你积得银钱,何以不给妻儿,而施舍他人?”画师答道:“我前世必因未曾修福,故今世贫穷辛苦,今得遇众僧,乃是良好福田,若复不种善因,则后世仍将贫穷,如此贫苦相续,没有脱离之日了,因为这缘故,故并施众僧。”恰好断事官是一位信奉佛法的优婆塞,听到画师的话,很是赞赏,便除下颈间所挂璎珞,及自己所乘的马,所住之房屋,一并施给画师,说道:“汝施众僧,若众僧未食,好比种的谷子未熟,而谷芽已生,我这一点东西施给你,不过是谷芽,你的大果在后,还没来呢!”
【释义】愚人不信因果,不知因果通乎三世,以为省啬是疗贫唯一方法;岂知悭贪之业,愈招贫穷之报;诚欲疗贫,当行布施,以种福田,以破悭贪也。且省啬之道,若减省自己衣食用度,则为节俭美德,若不肯施舍他人,即是鄙吝,佛典所谓悭也。事变以来,人多骤富者,己身与妻妾子女享用,则一食万金,不以为费。而于贫苦老弱,流浪街头,熟视若无睹,假使略知因果,略知施舍福田,其人不但今生受福,亦当福及来生矣,愿善学诸仁者,广为说之。
【经文】昔有贫穷孤独老人,无业资生,偶得一斧,乃是众宝之英,老人不识,持斧砍树株卖之,藉以活命。砍斫既久,斧渐消蚀。适有外国大贾客,名曰萨薄,见斧,识是异宝,便问老人,卖此斧否,老人言:“我仗此斧活命,不卖。”萨薄曰:“与汝绢百疋,可卖矣。”老人不答,萨薄复曰:“与汝二百疋。”老人怅然不乐,萨薄曰:“嫌少可益,何故不乐?”即与五百疋,老人大哭,萨薄复曰:“绢少再益,何以啼哭?”老人言:“我不恨绢少,恨我愚痴,此斧本长尺半,砍树消损,余有五寸,犹得五百疋绢,是以恨耳。”萨薄复言:“勿须遗恨,今与公千疋绢。”即便立券持斧去。斧所伐薪,烧之,尽成珍宝。
【译语】昔有老人,独身没有妻子,又甚贫穷,不知那里弄来一柄斧头,这斧乃是一切珍宝的精华所结成,老人不识,认作平常斧头,把来砍些树枝,当柴薪卖,将就度日,那斧天天砍柴,砍钝了磨,磨了再砍,年深月久,已磨去一大半了。那天来了一位外国大商人,名叫萨薄,见了这斧,识得是异宝,便问老人卖不卖,老人说:“我靠此斧砍柴度日,不能卖。”古时不用钞票,凡是大数目的交易,往往用绢疋作代价。萨薄听老人这样说,便道:“给你一百疋绢作代价,你有了这许多绢,可以别作生计,何必辛苦砍柴,柴又卖不出多少钱,这样,可以卖了。”老人不作声,萨薄道:“给你二百疋卖不卖?”老人仍不作声,却皱著眉,露出不大快乐的样子。萨薄道:“你还嫌绢少,我可以增加,为什么不乐?这样罢,爽快给你五百疋。”不料老人放声大哭起来,萨薄忙又安慰他道:“嫌绢少,可以加,为什么啼哭呢?”老人道:“我不恨绢少,我恨我愚痴,不识宝斧耳,这斧本有一尺半长,被我把来砍柴,常常钝了要磨,磨蚀了大半,如今只剩五寸,还值五百疋绢,倘我那时不用砍柴,迳卖这一尺半的大斧,得价必钜,如今早成富翁了。”萨薄道:“你不用追悔,我竟给你一千疋绢罢。”便立券成交。萨薄持斧而去,此斧所砍的柴,烧时尽变成珍宝。
【译义】“人身难得,东土难投,佛法难闻。”我们徼幸得了人身,徼幸投生东土,又徼幸得闻佛法,该怎样欣喜,怎样宝爱,怎样利用这难得机会而勇猛修持呢?惜多数人不知此理,只管求利图名,一辈子钻营奔竞,莫说名利不能必得,便是得了,又有什么好处?名人还不是一样吃饭出恭睡觉?富人的饭能不能两餐一起吃?富人的衣能不能两套一起穿?无常一到,一些也带不去,却带了钻营奔竞以及享用时的罪业。三涂苦果,长劫难超,这还是浅一层的说法,说深一层,则无论富贵贫贱,本来幻妄,如虚空华,人们不知是幻,认以为真,尽在幻妄中拼命努力,是以生死轮回,永难超脱。譬如戏剧演员,上台时把剧情认为实事,反忘了自己本来面目,何处是本来面目?下台卸去化装时便是。演员但知演戏,忘却本身,便是愚痴。若做人但知妄幻的人生,忘却自己的佛性妙明真心,一样是愚痴。而且演戏太认真时,于本身初无损害,做人太认真时,却使妙明真心愈昏蔽而不能显现,其愚痴更甚于演员也。故世人不知利用此身以学佛,但以奔竞名利,虚过一世者。比喻起来,真像野老得斧而不知宝,但知斫柴博微利耳。
【经文】佛在舍卫国,时有一梵志,从罗越只国来,欲得学问,便到舍卫国。见父子二人耕田,毒蛇螫杀其子,其父犹耕如故,不看其子,亦不啼哭。梵志问曰:“此是谁儿?”耕者答曰:“是我之子。”曰:“是卿之子,何不啼哭?”耕者答曰:“人生有死,夫盛有衰,善者有报,恶者有对,愁忧啼哭,无益死者。卿今入城,我家某处,愿过语之,吾子已死,持一人食来。”梵志自念,此是何人,而无返复,儿死在地,情不愁忧,反更索食,此人不慈,无复与比。梵志入城,诣耕者家,见死儿母,即便语之:“卿儿已死,其父寄信,持一人食来。”母答曰:“可。”即便操作,面无戚容梵志曰:“何以不念子耶?”儿母即为梵志说譬喻言:“儿来托生,我亦不呼,儿今自去,非我能留。譬如行客,因过主人,客人自去,何能得留?我之母子,亦复如是。去来进止,非我之力,随其本行,不能救护。”复语其姊:“卿弟已死,何不啼哭?”姊复说譬喻向梵志言:“譬如巧师,入山斫木,缚作大筏,安置水中。卒逢大风,吹破筏散,随水流去,前后分张,不相顾望,我弟亦尔,因缘和合,共一家生,随命长短,死生无常,会合有离,我弟命尽,各自所随,不能救护。”复语其妇:“卿夫已死,何不啼哭?”妇说喻向梵志言:“譬如飞鸟,暮宿高树,同止共宿,伺明早起,各自飞去,行求饮食。有缘即合,无缘即离,我等夫妇亦复如是。无常对至,随其本行,不能救护。”复语其奴:“大家已死,何不啼哭?”奴复说譬喻言:“我之大家,因缘和合。我如犊子,随逐大牛,人杀大牛,犊子在边,不能救护大牛之命,忧愁啼哭,无所补益。”梵志闻已,心感自责,不识东西,我闻此国孝顺奉事恭敬三宝,故从远来,欲得学问,既来到此,了无所益,更问行人,佛在何许?欲往问之。行人答言:“近在只桓精舍。”梵志即到佛所,稽首作礼,却坐一面,合掌低头,默无所说。佛知其意,谓梵志曰:“何以低头不乐?”梵志曰:“所愿不果,违我本心,是故不乐。”佛语梵志:“有何所失,愁忧不乐?”梵志对曰:“我从罗越只国来,欲得学问,既来到此,见五无返复。”佛问梵志:“何等五无返复?”梵志曰:“我见父子二人耕田下种,儿死在地,父亦不愁,居家大小都无愁悲,是为大逆。”佛言:“不然,不如卿语,此之五人最为返复,知身非常,身非己有,往古圣人不免斯患,何为凡夫大啼小哭,无益死者,世俗之人,无所识知,生死流转,无有休息。”梵志心开意解,说道:“如病得愈,盲者得视,如暗得明。”于是即得道迹。
【译语】先把‘返复’与‘梵志’解释一下,返复二字如此用法,惟见经文,他处少见。以意会之,当是‘恩情酬报’之意,然则‘无返复’当略似古文‘凉薄’二字。敝乡俗语,凡衣料等物麻劣不经久者,谓之‘反覆不起’,亦曰‘无反覆’,意亦相近。盖反覆与返复音义同也。‘梵’是印度语‘清净’之意,梵志者,志求清净之人,或在家,或出家,但皆指外道而非佛门。外道者,于心外求法者也。此梵志欲得学问,正是心外求法之注脚。
释迦牟尼佛在舍卫国说法,有一梵志,老远从罗越只国而来,梵志之旅行并不是寻快乐,乃是寻求学问,所谓游学是也。他到了舍卫国,无意中看见一桩奇事,原来舍卫国处于热带,蛇类很多,其极毒者,啮著人可以立即致死,直到如今,印度人每年死于毒蛇的还很多。那时梵志所见,是父子二人合作耕田,忽然窜出一条毒蛇,把那儿子啮了一口,儿子登时倒毙,那老子见了,只顾自己耕田,对于地下才死的儿子,正眼也不看一下,更没有什么悲啼落泪的举动。梵志很觉诧异,问老人道:“此是谁家的儿子?”老人答言:“是我的儿子。”梵志道:“既是令郎,那你老人家眼见他如此惨死,怎会一点不啼哭?”老人道:“人生总归要死,好比种种兴盛现象,迟早不免变成衰败,人既死了,若是善人,自有他的好报;若是恶人,也自有他的怨怼。即使我愁忧啼哭,对于死者又有什么益处呢?”老人这样说了,又很镇静地向梵志打量一番,说道:“我看你这位先生,要到城中去吧?顺便拜托一事,我家在城中某处,请你走过我家时,向家人说一声,儿子已是死了,叫他们送饭时,只送我一个人的饭便是。”梵志心想,这老头儿是怎样一个人,却这样没有返复,儿子死在地下,毫不悲哀,反自由自在顾自己吃饭,世上不慈爱的人,要推他第一了。那梵志行到城中,找到耕者之家,会见死儿之母,便告知他:“你的儿子已死了,他父亲叫我带口信,只须送一份饭食。”儿母闻言,只答应著,只向梵志道谢,也没有哭泣之容。梵志一发诧异,问:“老母不怜念令郎耶?”母便比譬给梵志,说道:‘这个儿子托生到我家时,我并没有招呼他来;现在他自己死去,我也留他不住。譬如旅行的人,路过旅舍,便寄宿而暂为主客,明天旅客自去,主人当然不能留,也不须留。我们母子关系也是这样,儿子的去来,随他自己的业缘,我一点都救护不得。”梵志心想,这一对老夫妇,难为他们如何选配,倒是一般的硬心肠。因见死儿的姊也在,又问道:“令弟死了,怎么你也一点不啼哭?”儿姊也比譬道:“譬如巧手匠人,入山斫得木材,编缚成大木排,放在水中航行,忽然遇著大风,把木排吹散,那木材便各自随波流散,彼此不能连结。我们姊弟俩也是这样,偶然因缘和合,生在一家,但寿命各有长短,死生没有一定,会合的终须离散,我弟寿命已尽而死,做阿姊的如何用得出力?如何救得了他?”梵志又语死者的妇人道:“你的丈夫死了,你怎么也不啼哭?”妇人也比譬道:“譬如空中的飞鸟,夜间偶然停宿在同一高树枝上,一到天明,各自飞开,寻取饮食。飞鸟有缘则会合一处,无缘即各自飞散;我们夫妻也是这样,无常一到,各随本命,谁不能救谁。”梵志又向他的奴仆说:“你们小主人死了,怎么不啼哭?”奴仆也说比喻道:“我们主人的一家,各有因缘而和合起来,我好比一头小牛,跟著大牛走;人家把大牛杀了,小牛在旁边,无法救大牛之命,啼哭有什么益处呢?”梵志听得满肚皮不痛快,自恨怎会如此不识好歹,狂自老远跑到这里来。一向听说舍卫国人是孝顺奉事恭敬三宝的,所以远来求学,岂知到得这里,方知都是无返复的人,这还有什么可学的?不过既已来了,没有见到佛而空自回去,终究是缺陷,于是问过往行人道:“请问佛在何处,想去请开示。”行人答道:“近得很哩,就在只桓精舍。”梵志即到佛前,稽首作礼已毕,退坐一边,只合掌低头,并不开口请问。佛呢?早已了知他的一切了,为欲开示济度他,故意问道:“为什么低了头,愁忧不乐?”梵志道:“因为希望的事不能如愿,违我本心,所以不乐。”佛复问梵志:“你有何失意,只管说来,何必如此愁忧?”梵志答道:“我远从罗越只国来,欲求学问,岂知到得此地,劈头就遇见五无返复。”佛问道:“怎样的五无返复?”梵志道:“我见父子二人耕田下种,儿被蛇啮死在地下,那父亲也不愁,他们一家大小五口,都无一点愁悲,是为大逆。”佛言:“不是这样说,你所说的不合真际,这五个人,其实最为返复。他们知道身体不能常存,人们不能保持自己的身体,自古圣人都不能免,凡夫死了,为什么要大哭小喊,这是对于死者没有益处的。世俗种种迷恋,没有真见识,所以生死流转,无有休息。”梵志听了,心开意解,说道:“我闻佛说,如病得愈,如盲得视,如暗得明。”于是梵志即入正法之门,不久得道。
【释义】佛有五眼六通,了知一切有情的宿世因缘,了知父子夫妇兄弟等眷属的遇合,皆由宿世因缘而起。而这种因缘,又是属于怨怼的多,属于欢爱的少。凡对于子女等一切所爱的人,不惮终身作牛马,不惮牺牲自己,以图措所爱于磐石之安者,皆因宿世对于所爱欠有孽债,今生须债还故也。人间眷属多由这种因缘而遇合,可是凡夫烦恼缠缚,欠人者常图逃赖,人欠者不肯舍弃。若令生有‘宿命通’,明知眼前眷属因种种怨债而遇合,那么家庭之中的仇视与争论,真可以叫全家一刻不得安居,而世界也不成其为世界了。是以凡夫的不通宿命,虽是业报所障,也是维持这恶浊世界的一种消极方法,无可如何也。惟有佛教徒,正法住世时直接听佛金口说法,即使末法时代,也有经论可以研读,善知识可以请教。这样,一方面虽知眷属合于孽缘,一方面又知怨亲须平等。而欠债当还,被欠当舍,故在家则仍能调和眷属,无损亲情;出家又即能割断爱缠,无所留恋。而眷属死亡之时,除替他念佛说法,作实际有益之事以外,也自然不作无谓的悲啼了。是故上面经文所记,梵志的意见,人死眷属须悲啼者,凡夫俗见也。耕者家属知缘尽则离,无庸悲恋者,承佛开示之正知见也。
死后升沉,固视生前善恶而异,然忏悔与念佛,皆可以灭罪而免堕落;而临死时之一念,关系升沉尤钜。此时眷属须为说法或高声念佛,以正死者之心念。若悲号呼唤,既不能缓其须臾之死,徒增长其迷恋而促其堕落,非以爱之,适以害之。此事学佛人知之者,而临事不乱者仍不多见,故附言之。
【经文】昔有一人,闻外国有仙水,饮水得仙,便向外国寻求。中途止宿一处,主人问客:“君欲何往?”答曰:“学仙。”主人心怀恶意,便语客曰:“我有仙树,君能为我一年苦役,便与君仙,何烦远去?”其人言:“甚善。”即为苦作,恒无愠色。一年既满,其主人本是相欺,既无仙树,乃挈客至山中,指临岩一树云:“此是仙树,君攀登枝头,我唤曰飞,君应声飞掷,即升空成仙矣。”其人至心诚切,如主人所言,即于树上飞腾虚空,遂得仙道。主人自念,我令其死,何竟得仙?原来此树实是圣树。心深珍重,复经少时,与子共到树下,子让父先上,儿便唤言:“阿耶可飞。”父即纵身向空,堕岩石上,身体粉碎。
【译语】昔有一人,闻得外国有仙水,喝了便得成仙,便向外国找寻。寻了好久,渺无踪迹,他却并不灰心,仍抱著万分的诚心寻找。途中,一次住宿在一家人家,主人问起他旅行的原因,他便答问何处有仙水,主人看他有些傻气,便起坏心思捉弄他,告他道:“我们这里有一颗仙树,你若肯给我做一年苦工,我便指给你仙树,叫你立刻成仙,何必老远别寻仙水呢?”其人满心欢喜,服服贴贴做起苦工来。不怕辛苦,一年期满,便问主人仙树何在?请即指点。那主人本是存心哄骗,那里有什么仙树,他却引著客人向山上行去,在高岩边找到一棵树,下临深谷,指给客人道:“这便是仙树,请你攀登上去,听我喝叫‘飞’时,你须应声飞跃,立即飞升成仙。”这客人已有多时的诚心,信以为真,一一听从,竟从树上飞升空中,成仙而去。那主人反惊异起来,心想,我本意叫他坠谷而死,却被他当真成仙,原来这树真是仙树,这倒不可错过。于是回家打算一回,叫儿子来说明原委,商量父子一同成仙。就与儿子同到树边,那儿子让父亲先上,上了树,儿子高唤:“爸爸请飞吧。”这人照样纵身一跃,落将下去,触于岩石,粉身碎骨而死。
【释义】‘三界唯心,万法唯识’,是以日月星辰,山河大地,或丰年和乐,或灾劫侵寻,无非众生心地所共同造成,共同显现。至于同时同地之人,其环境苦乐,又有不同,亦是诸人心地不同之结果。故求仙心切,虽受欺罔而竟尔成仙,其心久已仙化故也。况乎佛门修持方法,皆是世尊金口亲宣,真实无妄。依而行之,有不成佛者哉!是故以菩萨心为心者,即登菩萨地:以佛心为心者,亦即证佛果。若其居心恶毒,则地狱饿鬼畜生之报,亦在目前。彼居停主人之粉身碎骨,不过目前之‘花报’,尚有死后‘果报’之苦,千百倍于碎身者,何去何从,在人之自择而已。
【经文】山中有一佛寺,内有空房,素有恶鬼,喜来恼人,诸僧皆不敢住。一曰有客僧来,知客师处分令住此房,而告之曰:“此房有鬼,善戏弄人,汝其慎之。”客僧自以持戒力故,答言:“小鬼何所能为,我能伏之。”即入房住,日将欲暮,又有僧来求宿,知客师亦令在此房住,亦告以有鬼,此僧亦言:“我能伏之。”其时先入之僧闭户端坐,待鬼不来,后来者打门求入,先入者以为是鬼,不为开户。后者极力打门,在内之僧以力拒之,外者得胜,排门而入,内者打之,外者亦极力反打。至天明各见面目,乃是故旧同学,互相愧谢,众人集视,哗笑称奇。世间一切诸法,皆是虚诳,众生愚痴,不识亲疏,横起嗔害,空中斗诤,亦复如是。
【译语】某山佛庙内有一间空屋,因为屋中有恶鬼,常要出现而捉弄人,故众僧不敢住用此屋。一日有客僧来寺,知客僧因无余屋,便令客僧住此空屋,仍明白告知他道:“此屋有鬼,常喜捉弄人,你夜里须把细一点子。”客僧自以为持戒无阙,鬼不敢欺侮,乃答道:“小鬼有何能力,我定能降伏他。”遂入屋内居住。傍晚时分,又有一客僧来,知客僧也派他住此屋,也告诫他把细鬼来捉弄,此僧也答称:“我不怕鬼,能降伏他。”其时先入之僧正端坐屋内,等候鬼不见出来,后到之僧打门欲入,先入者认道鬼到,不给开门。后到者用力打门,先入者也用力垫住,后到者力大,排开门扇而入,昏黑中,门内僧动手便打,外来僧亦用力反打。这样互相扭打了一夜,直到东方发白,彼此看出面目,乃是旧同学老朋友,于是彼此惭愧,互谢过失,庙内众僧也闻声环集,哗然失笑,以为奇事。世间一切诸法,皆是虚妄,众生愚痴,不辨亲疏,无端动怒以至相害,空自生出许多斗诤,正像两位客僧一样。
【释义】世人许多争论,细想下来,皆是省得罢得之事。常见由争论而叫骂,更进而挥拳相打,问其故,乃是争几枚铜元,此几枚铜元者,得之不足成富,失之也不足致贫。任何一方看破了,慨然让给对方,彼此欢喜了事,何等舒服。至于富厚之人,为千金而争论,今之富人,其家资动辄至数百千万,则千金之不足轻重,犹之贫人之数枚铜元耳。又有绝无得失,为议论不干自己之事,彼此意见不同而争执者,更是不必。皆所谓虚妄愚痴也。
【经文】昔过去九十一劫,毗婆尸佛入涅槃后,四部弟子起七宝塔,时彼塔中有佛形像,面上金色少处缺坏。有一贫女,游行乞,得一金珠,见像面坏,欲傅像面。迦叶尔时作锻金师,女即持往,请令修造。金师闻福,欢喜为治,用傅像面。因共立愿,愿我二人常为夫妇,身真金色,常受胜乐。从是以来九十一劫,身真金色,生人天中,快乐无极,最后托生第七梵天。时摩竭国有婆罗门,名尼俱律陀,过去修福,聪明多智,巨富无量,金银七宝,牛羊田宅,奴婢车乘,比瓶沙王千倍为胜。瓶沙王有金犁千具,彼婆罗门恐与王齐,畏招罪咎,其家但作九百九十九具金犁,唯少一具。其家有毡,最下之者其价犹值百千两金,有六十箪金粟,一箪有一百四十斛,其家虽富而无儿息。于其舍侧有一树神,夫妇常往祈请祭祀,求乞有子,多年无应。嗔忿语曰:“今更七日尽心奉事,若复无验,必相烧树。”树神恐怖,告四天王,王告帝释,释观阎浮提无堪彼子,即诣梵天王,广宣上事。梵王即以天眼遍观,见一梵天临当命终,即往日锻师迦叶也,即往语之,劝其往生,梵天受教,即来托生。满足十月,生一男儿,颜貌端正,身真金色,光明赫奕,照四十里。相师占曰:“此儿宿福,必当出家。”父母闻之,甚怀愁恼。夫妇议曰:“当设何方断绝其意。”覆自思惟,世所耽著唯有美色,当为聘娶端正好女,用断其情,至年十五,欲为聘妻。语父母言:“我志清净,不须妇也。”父母不听,儿知难免,便设权计,语父母言:“能为我得紫金色女,端正超世,我当纳之。”父母即召诸婆罗门,遍行聘求,诸婆罗门铸一金女,端正奇特,舆行村落,高声唱言:“若有女人,得见金神礼拜之者,后出嫁时必得好婿,身真金色,端正殊妙。”女闻悉出。唯有一女,躯体金色,端正殊好,即是往日施金女也。以昔胜缘有此妙身,志乐清净,独不肯出。诸女强将,共见金神。此女即到,金色光明映夺金神,婆罗门见,即为聘得。既到夫家,夫妇相对,各皆清洁,了无欲意,共立要契,各住一房。父母知已,毁除一房,令共同室,安置一床。迦叶语妇:“我若眠息,汝当经行,汝若眠息,我当经行。”后次妇卧,垂手床前,毒蛇入室,欲螫其手,迦叶见已,以衣裹手,举著床上,妇便惊寤,而责之曰:“共我立誓,要不相近,今复何缘窃举吾手?”迦叶答曰:“有蛇来入,恐伤汝手,故举之耳。”即指蛇示,妇意乃寤。夫妇节操,深厌世间,启辞父母,求欲出家,父母见已,遂便听许。于是夫妇俱共出家。来至佛所,佛与分座,佛为说法,即于座上得阿罗汉。妇于后时亦得罗汉。迦叶在世,常与如来对坐说法,佛灭度后,所有法藏悉付迦叶。后时结三藏竟,至鸡足山入般涅槃,全身不散。候弥勒佛出世之时,从山而出,在大众中作十八变,度人无量,然后灭身,未来成佛,号曰光明。
【译语】从现在倒数上去,九十一劫之前,有毗婆尸佛出世,即是‘过去七佛’之第一佛。毗婆尸佛入涅槃后,他的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四众弟子,造起宝塔来,用七宝庄严,供奉佛身舍利。渐渐年深月久,宝塔旧了,塔中原有佛像,遍身涂以真金,这时佛像面上的金剥落了一块。有一贫女,乞丐度日,难为他乞得一金珠,他看见佛像面上坏了金色,就发心把金珠涂补上去。那时有一锻金匠,便是迦叶的前身,贫女把金珠送到金匠那里,请他涂补佛像,金匠见是装修佛像的功德,非常喜欢地涂补好了,他们两人,一人出财,一人出力,共成这份功德。就在佛前立愿:“愿我二人生生世世常为夫妇,身体作真金色,常常享受胜妙快乐。”从那时起,一直经过九十一劫,这二人总是投生于天道人道中,身体果然作真金色,快乐得说不尽。最后,那金匠投生于第七梵天,那时阎浮提洲的摩竭国有一婆罗门种族,名叫尼俱律陀,也因过去生中修有福德,所以今生聪明多智,财产大富。他的金银七宝,牛羊田宅,奴婢车乘,比国王瓶沙还多千倍。瓶沙王有一千具金犁,那婆罗门不敢僭越,便只打九百九十九具金犁,算比国王少一具。他家里许多毡毯,最下等的也值百千两金一幅,家中有六十囤金粟,每囤一百四十斛。可是富虽富得极顶,只一样美中不足,便是没有儿女,他们宅傍一株大树,一向有神灵,很显灵异的,夫妻二人常去祭祀祈祷,求生儿子。可是祈祭了多年没有影响,两口子恼怒起来,便向树神提出最后通告道:“如今再奉事你七天,七天之后倘仍不灵,不让我们怀胎有子,那就要得罪了,把你这树放一把火,烧个精光。”树神著急起来,去求告四天王,四天王也办不了,给树神再上去求告帝释。帝释一看所管的阎浮提洲众生,没有这样大福的人,可给这婆罗门做儿子,便上奏梵天王,细细说明上述的事情。梵天王用天眼四面一看,看见一位梵天(生在梵天的众生也)正值命终,快要死了,这人即是金匠的后身。梵王便去给他说明,劝他往生婆罗门家,梵天领命,即下来托生。而尼俱律陀的夫人,果然在七天内怀胎了,十月满足,生下男孩,便是迦叶,颜貌端正,身体色如真金,闪闪发光,直照四十里远,许多给人看相的术士,都说这孩子有宿福,将来须出家做和尚的。那父母听了,反发起愁来,好不容易祈祷得来的儿子,出了家还不是照旧没有后代。于是两口子商量怎样堵塞他出家的路,想到世人所最贪爱的莫如美色,便决计给这孩子聘娶一房绝色的媳妇儿,好叫他恋著妻房,不生出家之念。到孩子十五岁时,就要给他娶媳妇,孩子道:“我心向清净,用不著妻房。”父母不听,只管央媒觅配,孩子知道免不了,便设个计较,语父母道:“若有像我一样金色的女子,端正绝俗,我就收纳为妻。”父母即招请许多婆罗门,托他们满处访求。诸君试想,许多上等人给最富的上等人办事,有个不出力的么?那些婆罗门商量出个办法,用黄金铸成一尊女神,抬著像赛会一般,游行于诸村落,叫人高声呼唤:“小姐们若礼拜过这位金神,将来一定嫁得好女婿,身色如真金,面貌非常端好。”女子听了,一齐出来礼神。只有一女,身体也是真金色的,相貌也端正殊好的,即是九十一劫前施金贫女之后身。因为过去装补佛像的胜因缘,世世得妙色身,直到现在也志乐清净,不肯出去礼神,禁不起女伴们做好做歹强拉出去,共到金神前。这女子的金色光明,比金神更耀眼,许多婆罗门见了,如获至宝,即给尼俱律陀家聘得,娶到夫家。夫妇俩皆是清洁的独身主义者,丝毫没有恋爱情欲,他俩商定各住一室,避不同房。那父母知道了,把他们所住的二室,撤除其一,逼令同室,而且室中只置一张床。迦叶便与新妇说定:“两人轮流睡眠,我睡时你便经行,你睡时我也经行。”什么叫经行?便是踱方步苏散身体。有一回轮著妇卧,无意中一手垂于床前,适有毒蛇入室,张口吐舌,欲啮妇手。迦叶见了,急拉衣角包裹妇手,给他举放床上,这样一动,妇惊醒了,便责怪道:“君与我立誓,不相亲近,如今怎的又偷举我手?”迦叶答道:“有毒蛇来,恐汝手被啮,故举放之,蛇今尚在。”便指给他看,妇始不怪。他们这样的节操清洁,十分厌恨世间诸法,后来到底请求父母许他们出家;父母知道强留无益,即便许可。于是夫妇同出家,来到释迦牟尼佛前,佛即让出半个坐位来,命迦叶坐,这是佛教中有名的故事,叫做‘佛分半座’,所以表示三乘同一解脱也。迦叶坐了,佛为说法,迦叶即于坐上得阿罗汉道,其妇后来亦得罗汉。迦叶在世时,常与如来对坐说法,佛灭度后,所有经典法藏,悉行交付迦叶。迦叶结集三藏已竟,到鸡足山中入般涅槃,肉身至今不坏,直要到弥勒佛出世时,他还要出山,在大众中显十八神变,度脱无量聚生,然后灭除色身,再后也要成佛,号曰光明佛。
【释义】迦叶为当时之族姓,佛弟子姓迦叶的有好几位,皆于姓上加名以分别。然佛书中单称迦叶者,皆指摩诃迦叶,头陀第一,传法藏之第一祖也。现在各庙大雄宝殿中所塑佛像,中间趺坐者释迦牟尼佛,两傍侍立者两尊,其一尊面貌较老者即是摩诃迦叶。叶字音摄,便是中土的叶姓也当读摄,不当读树叶之叶。
‘宗教’二字,令人看作佛道耶回等等的总名称,但在佛门中,二字各别的有意义。宗是禅宗,教是法性法相诸宗之总称,所谓‘宗门’与‘教内’也。教须研究三藏意义,宗则不依经论,直指本心,故称教外别传。迦叶尊者便是教内第一代祖师。
第七梵天,乃色界十八天之第七天,即三禅之第一天也。(三禅以下之色界,为二禅初禅各三天。)色界天已无饮食男女之欲,十分清净,故名梵天。梵者净也,而其身体宫殿等等的物质,又十分殊胜,故名色界,色犹言物质形质也。三禅天众已无眼耳鼻舌身之前五识,但有第六意识。要之,其生活与环境,决不可据吾人之生活环境以比量想像也,色界且如此,何况无色界,何况超出三界之罗汉菩萨与佛,真所谓‘不可思议’耳。
贫女与金匠,以一次装修佛像功德,所得福报,这样的大而且久,似乎出于意外。须知佛法是一切有情离苦得乐的唯一法门,第一正当,第一澈底。是故一切有情对于佛法,或弘扬,或赞叹,或随喜,乃至以散乱心入佛塔庙,而有意无意的念一声佛,皆有极大功德,皆得毕竟成佛;这一点,诸经论中时时阐发证明,是绝无可疑的事。贫女金匠本是欲界众生,其发愿时,愿二人常为夫妇,亦未离于欲。然九十一劫之后得生梵天,又再入欲界仍为夫妇,而竟不动欲念。可知九十一劫中必经努力修持,其所以能一路上达而无堕落挫折,仍是装补佛像时钦敬佛法之一念有以致之耳。
【经文】波罗奈国王,夏天暑热时,居高楼上,坐七宝床,令青衣侍女磨牛头旃檀香,涂身。侍女臂带多钏,摩擦王身,钏声满耳,王甚厌之,教令次第脱钏,臂余一钏,便寂然无声。王即悟曰:“吾为国王,国家臣民彩女,多事多恼,亦复如是。”即时脱离爱欲,屏人独处,思惟道法,得辟支佛果,须发自落,著自然衣,从楼阁去,以己神足之力,出家入山,如是因缘,成中品辟支佛也。
【译语】印度昔时分为许多小国,其中一国,名波罗奈,地方既近热带,到了夏天,尤其热得难受,所以国王住在高楼上,为其比较的凉爽。坐的是七种珠宝镶成的床,还命青衣侍女磨一种宝香,名牛头旃檀香。这香很名贵,功能辟秽解暑,把来磨成细末,涂在身上,那种芳香与舒适,决非现在的爽身粉所可比。现在我们在上海看见的印度妇女,所带臂钏,都是细而多,成大把的套在臂上,大概是从古相传这样的吧。彼时青衣侍女带著臂钏,替那国王满身涂香,涂时臂钏发出铿锵声,国王听著不耐烦,就命她们脱去多钏,一臂只许带一钏。这样且磨且涂,虽然一般是纤纤素手,却皆寂然无声了,那国王忽然因此开悟,心想:“吾做国王,外面有百官与民众,宫内有许多彩女,有的是叫吾烦心的事情,事越多,吾的烦恼也越重;若使吾一人独处,好比臂上只带一钏,何等清净呢?”于是把那些爱彩女爱享用等心,一齐收起,他一人独坐,很静很定心的,思想正道,居然被他证悟,成了辟支佛果。于是须发不薙自落,因须发比为烦恼丝,烦恼尽则烦恼丝自然不生也,身著自然衣,不由人制,自然而生,轻软美妙,非世间绫罗可比。用‘神足通’的力量,从所居的楼阁,飞行出家入山,这样因缘,成就了中品辟支佛。
【释义】波罗奈王因钏声的烦扰,悟得国事家事皆是烦恼,经文既说得明白,吾们今日读之,也无不明白。不过波罗奈王静中参悟的东西,吾们却不明白了,因为这样,波王成了辟支佛,吾们依然是具缚凡夫。这因为波王已经多生的修持,恰到这一世因缘成熟而悟道,吾们压根儿没有修,或虽修而功行尚浅的缘故。吾们却不可自暴自弃,须依大乘诸宗之修持法,认定一宗,一门深入,不求近功,亦不退转;则必有一世,必有一天成道,无上正觉且可得,况于辟支佛果。古人云:“临渊羡鱼,不如退而结网。”正谓此也。
【经文】昔有一妇人,富有财产,与外男私通,尽取家中金银衣物,随男子去。到一急水河边,男子言:“汝以财物与我,我先渡水,还来渡汝。”妇人取衣物与男子,男子渡过河,便独去不回。妇人知受诳,立水边发愁,无人可救。忽有一野狐,捕得一雁,又见河中鱼,便舍雁取鱼,鱼既不得,雁又失去。妇人语狐言:“汝太痴矣,贪心欲得一双,反两失之。”狐答言:“我痴肖可,汝痴更剧于我也。”
【译语】有一少年妇女,家里十分有钱,吃喝玩耍,要什么有什么。物质的享用既充足了,便‘饱暖思淫’起来,与外面的男子私通,邪欲遮蔽了理智,觉得所私的男子真正好,比自己丈夫好得万倍,就想丢弃丈夫,跟这男子过活一辈子。可是那时的法律与风俗,妇女绝对没有离婚改嫁的自由。那少妇没有办法,只得打算私下逃跑,还因为那男子是个穷汉,怕跟了他不能照旧有物质享受,就把家中所有的金银细软,随身衣物,统通掳掇起来,实行卷逃。居然被她人不知鬼不觉的取了财物,溜出家门,会齐那约定的男子,一同上路。满以为从此可以自由幸福了,岂知不幸福即在目前!那天他们两人走到一条急水河边,大概过了这河,可以避免本夫家的追寻了;可是既无渡船,也无桥梁,要过河只有涉水走将过去,河水又流得很急,一失足便可冲得不知去向。那男子还可以努力走过,那妇人是安富尊荣惯了的,委实不堪涉水。于是男子生出计来,向妇人道:“你把财物给我拏著,我先送过河,安放岸那边,再回来背你过去。”妇人信以为真,便把财物交给男子。那男子拏著财物过了河,头也不回,一直向前去了,随那妇人怎样叫唤,只做不听见。这正合上了一句俗语:“痴心女子负心汉。”那妇人知道受骗,立在河边只管发愁,进退不得,更无一人可以商量解救。忽见一头野狐来到河边,嘴里衔著捕得的一只飞雁,那雁还是活的哩,在狐嘴里只管扑著,这时野狐一眼望见河里的鱼又肥又大,滑溜溜的似乎比雁来得好吃,于是把雁放在岸边,跳入河里捉那鱼;岂知一入水,便站不稳脚,随流飘荡起来,那水又只管朝嘴里送,硬逼著喝将下去。野狐毕竟聪明,一看形势不好,不想再捉鱼了,没命的逃上岸来,总算保全性命;不过寻那雁时,早已飞得不知去向了。旁边妇人一一看在眼里,不觉向狐叹道:“你也太痴了,既得雁,贪心更想得鱼。结果,连已得的都失去,却自饶了几口冷水。”野狐颠著头答道:“岂敢!岂敢!我是痴了,你却比我更痴;要不,干么站在这里?”
【释义】读这故事,可以悟到两种正理,其一,人世间种种富贵,以及天主耶稣教所希望的生天享乐,佛门称为‘人天福果’。真正学佛的人对于人天福果,非但不希望,而且避之惟恐不及,一心只求成佛。倘未能成佛而再世为人时,宁愿生在清苦人家,布衣蔬食,而早遇‘善知识’,指迷开示,继续修行,勿令迷失本性。这并不是学佛人有福不享受,实因富贵的享受,饱暖思淫,最易造业。若是大富贵,有威权势力的话,造善业固易,有意无意的造恶业更易,倘使恶业重大,堕入三涂恶道,不知何时再得人身,再闻佛法?人天福果的危险如是,所以学佛人不愿也。就像前面说的少妇,家财富有,也是前世修来,却因饱暖思淫,结果弄得‘驼子跌觔斗,两头不著实’。何况私通时的淫欲心,卷逃时的贪心,河边受骗时的嗔恨心,一一藏伏在阿赖耶识种子里,等到再世投胎,自然一一长出芽来,成恶业而受恶报,岂非都是家财富有所造成?假使这妇人生在贫苦人家,须劳作生活,早起睁开眼,便须动手工作,比及夜晚,辛苦很了,一倒头便入黑甜乡。明天仍然如此,天天如此,那有工夫想偷汉子,那会招致上述的结果呢?这是一条正理。其二,一切众生,生而有男女之欲,从生理上讲,这是维持种族,生生不绝的一种天然机能;正如饮食,是一种维持色身的天然机能,多食会引起肠胃病,多欲也会引起早衰及神经衰弱的病,这是中等智识人人知道的事。所以儒教世闻法,教人节欲,佛教出世法,竟老实绝欲,便是居士有妻妾,也要以生子为目的,才许行房,否则也入邪淫条犯戒。大学说得好:“心有所忿懥,则不得其正,有所好乐,则不得其正。”男女恋奸时,一切理智都被遮蔽了,彼此只觉所欢的好。要不,这是很显明的,男子私通有夫之妇,其道德品行自然很有亏缺,道德品行不好的人,岂可托以终身?无如那少妇事前竟见不到此,岂非奸情遮蔽了理智,弄得悔不可追,这是第二条正理。说得浅小些,是感情蒙蔽了理智,扩而充之,说得深广,便是烦恼遮绝了菩提,读者须深深省悟。
【经文】佛言:“人身中有七藏处,一谓风藏,二生藏,三熟藏,四冷藏,五热藏,六见藏,七欲藏,是诸藏中,欲藏最坚。依止涕唾痰阴脓血,筋骨皮肉,心肝五脏,肠胃屎尿。”时会中有一居士,名曰选择,妻名妙色,面貌端严,姿容挺特。居士爱恋,烦惑炽盛,闻佛说此,即白佛言:“世尊,莫作是说,云何欲心起于屎尿,我妻端严,无诸臭秽。”佛乃化作妇人,端严姝洁,状如妙色,正容徐步,来入众中,居士问曰:“汝何故来?”答曰:“欲听说法。”居士即牵妇坐其衣上。佛复以神力令是化妇粪污其衣,使此居士不堪恶臭,以手掩鼻,顾问左右,谁为此者?跋难陀尊者不堪,语居士曰:“何故掩鼻而顾视我?”答曰:“甚大臭秽。”佛复以神力,令跋难陀及诸众会皆见此妇人污居士衣,时跋难陀语居士曰:“且观汝妻所为臭秽。”居士答言:“我妻净洁,身无诸秽,若有疑者,当自观察,我意谓汝为此秽耳。”跋难陀大怒,从座起言:“汝今应名屎居士也,汝妻粪出衣上,汝为屎所涂,乃无羞耻,反欲谤人。”跋难陀又复唱言:“此屎居士,可遣出会。”即以手牵令出众外。居士语其妻曰:“我敬汝故,令汝坐我衣上,汝为大人,法应尔耶?”妻即答言:“汝近屎囊,法自应尔。”居士尔时即生厌心,欲去衣粪,无令更污身体,谓跋难陀:“当以何方便得离此秽?”跋难陀言:“非但此粪污染汝身,更有诸衰,是汝应得,若欲离者,当远此妇,今汝乃以汝妻粪令此大众头痛闷乱。”居士答曰:“诸释子等皆多慈悲,汝甚恶口,乃如是耶。”跋难陀言:“如汝今者,何可怜愍,汝今自观为净洁否,而欲谤我。”时居士谓其妻曰:“汝可还归。”居士既遣妻去,语跋难陀言:“我今明见女人谄曲,多诸过咎,不净充满,心生厌离,欲于佛法出家为道。”跋难陀言:“汝今形体臭秽如是,若以香涂经历年载,然后或可堪任出家。”居士答曰:“我若涂香经历年岁,或身已无常,或佛灭度,坏我出家求道因缘。今若见听,得出家者,我不复住城邑聚落僧房精舍,当作阿兰若,乞食衲衣,住于空闲处,谁闻我臭?”时佛闻言,呼之曰:“善来,汝今为沙门,修行梵行!”居士须发忽然自落,袈裟著身,执恭应器,如比丘像。佛为说法,苦集灭道,居士便远尘离垢,得法眼净,成须陀洹。佛重为说法,乃至得阿那含。过于是夜,执衣持钵,诣王舍城,次行乞食,遂到本舍,在门外立;其妻妙色自见其夫,剃头法服,出家为道,即语之曰:“法应舍我为沙门耶?”选择答曰:“汝昨法应于我衣上便弃不净,污我身体耶?”妙色答曰:“汝为比丘,应谤人耶?”我从父舍到汝家来,未见外门,况至竹园法会!”时有恶魔见之,语居士曰:“汝昨见者初非妙色,是化作如是,诈惑汝心,今可仍以五欲自娱,沙门瞿昙欺诳汝耳,汝今虚妄,非真比丘。瞿昙沙门常以术惑多人,令其出家,今之诳汝,亦复如是。”选择比丘以证真法故,即觉是魔,便谓言:“恶人,汝亦变化,我亦变化,是妙色姊俱为变化,佛所说法皆空如化。”尔时妙色得闻此法,远尘离垢,得法眼净,蠲除疑悔,不随他语,于佛法中得无畏法。谓选择言:“所为甚善,能于佛法乐修梵行,我亦于法出家为道。”
【译语】释迦牟尼佛住世说法时,一天说:“人身中有七处库藏,一风藏,二生藏,三熟藏,四冷藏,五热藏,六见藏,七欲藏。这许多藏,欲藏最为坚固,建筑在涕唾痰瘾脓血,筋骨皮肉,心肝五脏,及肠胃屎尿之上。”那时法会听众中有一居士,名唤选择,正是爱欲炽盛的人,原来他的夫人名唤妙色,面貌美丽,姿态曼妙,居士爱恋得无可不可!他的心理,很像现代青年,把幻妄的美色视为高洁神圣。闻佛此言,即启白于佛道:“世尊,请勿如此说,何以见得欲心起于屎尿呢?就拿我的妻子来说,他十分端正美丽,一点也不臭秽,若有屎尿臭秽,我如何会爱他?”佛于是运用神通,化出一个妇人,端正美丽,与妙色一般无二,姗姗的步入会中。居士见了,自然误认是自己的爱妻,便问:“你怎么来了?”答道:“因要听法而来。”居士即牵妇并坐,拉出衣襟来,叫妇人坐上,当作坐垫。佛再用神力,令此妇人屙一泡屎,把居士的衣襟污染;居士虽然鼻闻恶臭,再也想不到是这位爱妻撒的烂污,只顾掩了鼻子,四面张望,问:“是谁放这些臭气?”会中一位跋难陀尊者,正在闻得恶臭受不住,见居士望著自己,便发怒道:“为什么只管掩著鼻子望我?”居士道:“臭得很,你没闻到么?”此时佛又用神力,使跋难陀及在会诸人皆分明看见这妇人屙屎在居士衣上,跋难陀向居士道:“且看你的妻子弄得这样臭秽。”居士道:“我妻最为洁净,身上一点没有臭秽,你这样疑心,何不自己观察一下,我正怕是你弄出这臭秽耳。”跋难陀大怒跳起来道:“你该名为屎居士了,明明是你的妻屙屎在你衣上,你给屎涂了一身,反不知羞耻,欲谤他人。”跋难陀又声言:“这个屎居士,该驱逐出会。”即动手牵此居士,令离众出去。这时,居士也看见自己衣襟上爱妻屙的屎了,向妻说:“我是敬你,叫你坐在我衣上,你这么大的人了,还随地屙屎么?”妻答道:“我本是个屎袋,你不知道么?谁叫你亲近我。”居士望著衣襟上的粪,十分恶心,生怕涂到身上来,想设法除去,因问跋难陀:“怎样想个法子,除此污秽。”跋难陀道:“不但这粪要涂污你,还有许多衰老现象要作成你哩,这些都是你所应得,若要远离粪秽,须当远离妇人,今天为了你的妇人撒臭屎,弄得人人头痛闷乱。”居士被奚落得难堪,便答道:“这里诸位释子皆很慈悲,独你十分恶口,这是该当的么?”跋难陀道:“像你今天这样,怎配受怜愍?你自己看,是洁净不洁净,还要说我。”那居士便向其妻道:“你便回家去吧。”把化人妻支使开了,再向跋难陀道:“我现在明白女人是谄媚邪曲的,他们罪过很多,而且污秽得很,我不再喜爱,而心生厌离之念,想在佛法中出家修道了。”跋难陀仍作嗔恨声道:“你的形体这样臭秽,须用香油涂身,涂那么几十年,或者才可以出家。”居士道:“若待涂过几十年香,只怕我的身体已经无常,或者佛已经灭度,岂非错过了出家求道因缘?如今倘听许我出家,我便不住城市村落,也不住僧房精舍,我只造一间小小阿兰若,乞食充饥,衲衣蔽体,这样住在空闲处,即使身体当真臭秽,也不致招人嫌恨。”阿兰若是梵语,意即寂静之处,大抵在寺庙近傍造一二间小屋,比丘所居住也。当时佛闻选择居士所言,即唤他道:“好,你来,你现在便成沙门,修行梵行了。”佛说了这话以后,居士的须发自然脱落,身上也自然变成披著袈裟,手执铁钵,登时变成一位比丘的形像。佛给他说苦集灭道四谛法,居士便远离尘垢,得法眼净,成就小乘初果的须陀洹果。佛又给他说法,乃得第三果阿那含。须陀洹译为入流,谓初入圣域,永出三涂生死也。阿那含译言不还,谓不复还生欲界只生于色界无色界也。到明天,选择比丘摄衣持钵,步入王舍城,实行乞食,依次乞到自己家中。其妻妙色见丈夫剃成光头,披了僧衣,分明是出家学道了,便问道:“为什么理由,丢弃了我,去做沙门?”选择答道:“你昨天为什么理由,于法会中,在我衣上屙泡臭屎,污我身体?”法会屙屎是变化人所为,妙色本人当然一点也不知道,便道:“你做了比丘,怎可以诬妄人,我从父母家到你家后,大门都没有出过,怎会到竹园法会去?”适有恶魔见此事,恶魔是专心破坏正法的,他向选择道:“你昨天法会上所见的,并不是真妙色,乃是变化出来,冒充妙色,搅乱你心志的。你老实不客气,仍用声色香味触五种情欲,寻些娱乐吧!那老沙门瞿昙原是哄骗你,你受了骗做比丘,所以是虚妄的。瞿昙沙门专用手段迷惑许多人,叫他们出家,如今哄你,也是这样。”选择比丘既已证得真法,现在,一面虽知法会中妙色是幻化,一面也知道这说话的是魔,因说道:“你这恶魔呀!你只知道昨天法会上的妙色是幻化,其实你也是幻化,我也是幻化。这妙色姊本身都是幻化,因为都是诸缘和合而生,都没有自性,故我佛说一切法皆是空幻如变化也。”那时妙色听到这种说法,也远离尘垢,得法眼净,扫除一切疑悔,不肯附和其他议论,一心于佛法中得无畏法,当下向选择道:“你的行为很对,因为能于佛法中乐修梵行,我也要出家学道了。”
【释义】惭愧得很,生平研读经教甚少,此经所说风生等七藏处,不敢质言是指何物。以臆测之,似是阿赖耶藏识之藏,现在姑作藏识说;经意是否如此,敬恳深明教理的大德开示指正。
过去生中种种作为,种种好恶,其所薰染,皆涵藏于第八阿赖耶识中,谓之藏识。这藏识譬如植物的种子,遇到土壤及相当气候,便会出芽抽叶,开花结果。藏识之所薰习,亦由他种因缘,而引发为今生之性情及一切言动。人有不待劝教,自然向上者,亦有严父明师,谆谆启迪,而终不免于堕落者,正因多生以来藏识之薰习不同,今生短时期中难以改变故也。儒教大贤,孟子之主性善,荀子之主性恶,他们所谓性,绝对不是佛门‘明心见性’之性。明心见性之性,岂有所谓善恶,有善恶者,乃阿赖耶藏识耳。孟子希望人乐于向善,故说性善,以明向善之易;荀子恐怕人怠于学问,故说性恶,以示教学之急。两位既皆是‘有为’而言,自然都不曾说著阿赖耶识的真像;到是告子的‘生之谓性’或人的‘有性善有性不善’,比较出于客观的观察,有道著处。是以孟子词锋虽然铦利,对此二说竟不能驳倒也。
藏识既是种子,种子能生芽以至结果,果中之仁,又为次一世之种子。故过去生中之所薰染,发芽则为现在世之前六识,现世六识发为言动好恶,又薰染而为未来世之藏识。如此递为因果,遂令轮回六道,不能自息。种子虽然可用人力改良。或自然的变种,然其改变非常缓慢,决非一时期中所能脱胎换骨。佛门修持,也不过要‘转识成智’,因为诸识之了别觉知,根本来自无明,根本皆是烦恼。把识转成正智慧,即是把烦恼转成菩提也。可是此种转变,极度烦难,显教修持,要经三大阿僧祇劫,才得成佛;这是何等‘任重而道远’,若无万分弘毅的愿力,未免望而却步。故我佛慈悲,别开大乘捷径,有净土宗之带业往生,禅宗之先求澈悟,真言宗之即身成佛,皆是缩短修持路程的无上妙法。而净宗尤为简易稳当,故近世大德多所弘扬,学者一方面研习经教,努力转变多生习气,一方面归心净土,自然易于成就。若谓一句弥陀之外,更不须其他修持,正恐生西不如此容易耳。
食色之欲,欲界众生薰染最深,亦因此欲不除,故不能超出欲界。佛法未入震旦时,古人亦已见及,有道是‘食色,性也’,又道是‘饮食男女,人之大欲存焉’,就中色欲尤甚于食,到二者不可得兼之时,多数人舍口腹而取美色。世有追求美色,宁舍生命者,未见舍生命以图快朵颐者。故本经之‘欲藏最坚’,乃专指色欲而言。但欲藏虽坚,破之亦自有法,其法即是经文之次四句:“依止涕唾痰阴脓血,筋骨皮肉,心肝五脏,肠胃屎尿。”苟能深切作此观想,即觉美色了无可爱。选择居士一朝缘熟,从勘破欲藏以证道,佛所点化,亦不过四句中之‘屎’字耳。
世称跋难陀为恶比丘,佛灭度后,跋难陀生喜幸心,云从此不受种种拘束,其人如此,故于此法会中嗔恚独甚。
【经文】昔有一人,贫穷无智,为治生计,入海采宝,还国,遇善知识,其人自言:“我素贫穷,今得宝物,足以自娱,若吾母不可,我意当舍母别居,若吾妻不可,我意当更娶。”善知识答曰:“近来大智慧人满此城中,可往买取智慧,价不过千两金,彼等自当告汝智慧之法。”其人如其言,行入奉佛市廛,逢人便问,欲买智慧。人告之曰:“汝有疑事,前行七步,却行七步,如是者三,智慧自生。”其人夜回家,见母伴妇眠,疑是他男,拔刀欲杀,忽复生念,晨朝曾买智慧,即前行退行各三反,剔大灯火,遥照床中,母便觉寤。此人叹言:“真是智慧,岂止值千两金。”即复与其人三千两金。
【译语】昔有一人,又贫穷,又愚痴无智慧,他不自觉无智慧之苦。但知贫穷难以度日,为想发财,故入海采取珍宝。读者须知,彼时彼地,并无投机彩票赌博等等的事情,故入海采宝为发横财的唯一方法。这人入海,居然被他采得多少宝物,变卖后骤成富翁,心里便不大安分起来,归国后,遇到一位善知识(有益的朋友),闲谈中,这人自说:“我向来贫穷,这是瞒不过你的,如今得宝,发下横财,很可以享受了,不必再过从前的贫穷生活了。这种生活上的改变,一时是不大习惯的,若吾母不肯,吾想离开了他,另自分居;若使吾妻不肯,吾想别娶富贵人家的女子。”善知识道:“这些我都不问,我知道你一向贫穷而无智慧,你现在有了钱不贫穷了,但恨依然无智慧。近来城中大智慧人著实不少,你可先往买取智慧,你只出千把两银子,他们自会告你智慧之法。”其人听了话,行入信奉佛法的城市中,逢人便问:“那里出卖智慧?”有人告他道:“你倘遇到疑惑的事情,且勿急急摆布,先前行七步,再退行七步,这样的进退三次,那智慧便来了。”这人听著,将信将疑,夜里回家,见其妇与人同眠,看不清是自己老母,疑是别的男子;一时拔出刀来想行凶,忽地转念,且慢,白天买的智慧,何不试试?于是进行退行各三次,剔亮了灯光看时,那老母醒了,翻身坐起,这人便点头叹息:“真是智慧,价值岂止一千两银子!”明天竟给那人三千两。
【释义】贫儿暴富,以及识浅量浅之人做了暴贵,往往志得意满,目中无人。加以亲戚朋友包围,无非希望提拔济助,其心术卑鄙者,胁肩谄笑,极尽拍马之能事。使这暴富或暴贵一发骄横,非但不听善言劝告,甚至有人偶说一句话,不合他自己意见时,立即呵斥怒骂,旁人又附和讥笑,使说话者哭笑不得。倘使暴富暴贵发怒的话,要打要杀,立刻可以做出来。不过这样恣肆下去,结果可以倾家,可以亡身,何况还有未来世的果报。修持佛法的人为什么不愿得人间福果?就怕富贵了容易造业,容易堕落也。这采宝暴富之人,便是一例。我想那教他智慧的人,有点神通吧!知道他今夜或许误杀老母,故教他三遍进退七步,以缓和忿怒,得有思虑考察之余地。‘季文子三思而后行’,孔子也赞成再思,便是此理。欧西俗谚,教人忿怒时默数数目,从一至十,大怒则至百至千,数毕然后行动,因为一时间的忿怒,最易坏事,弄得悔不可追也。